猎债（小白）

1972年，中蒙边境的乌鲁旗林场。

茫茫的原始森林，古木葱郁，遮天蔽日。松涛阵阵，鸟鸣声声，各种奇珍异兽在这里出没。

林爱国退伍后就被分在了林场工作。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每天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后就到森林转转，对这片广袤的土地充满了好奇心。

闲暇的时候，林爱国就会拎一瓶酒和一些小菜到守林人的屋子里，和守灵人聊天喝酒，听他讲一些关于这片森林的传奇故事。

一天，林爱国起了个大早，到林中去挖山珍，采野果准备打打牙祭。

秋日的森林遍地野果、野菜、药材，婷婷玉立的白桦，换上金黄的树叶，与墨绿的松林及其它灌木形成多彩层叠的美丽景象，让人流连忘返。

这时候，林爱国看到前方有一个雪白的影子一闪而过，正好奇地要去追着看个究竟时，身后响起个苍老的声音呵斥道：“危险！不要追！”

林爱国闻言浑身一个机灵，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就这么眨眼的功夫白影就已不知所踪。林爱国有些懊恼，回头看看出声何人，正是个驼背老人。约莫六十来岁，头发花白半长，油腻腻的，眼睛很大如铜铃一般，鼻头长得出奇，模样有些吓人。

这长相着实令人过目难忘，林爱国早就听说过，这人姓王，叫王石军。

说起来，这王石军也是个可怜人。据说老婆早早死了，没能给他留下个一儿半女的。他也未再娶，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过着。林场的负责人看他可怜，就给了他一份闲职，让他在林场里养老。

王石军平日住在林场的小屋里，独来独往，也不与人接触。

“小伙子，好奇心莫要太重了。”王石军不待林爱国开口就出口教训道。

林爱国在军队里早就练成了城墙一般的厚脸皮，被一个素未谋面的老人出口教训了，也不恼羞，笑嘻嘻地说：“老人家说的是，不过我看那道白影像是书中说过的雪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正好追过去瞧个新鲜。”

王石军闻言先是嗤笑一声，随后急言厉色地怒骂道：“竖子狂妄！那可不是什么雪狐。是饿惨了的白狼，正要引你去狼群将你分食呢！”

林爱国闻言大惊，惊疑不定了半响，讪讪道：“我听守林大伯说这林子里可没狼。”

王石军见林爱国半信半疑，径直走到刚刚白影出现的地方，对着愣在原地的林爱国招手喊到：“小伙子，你过来，看看这里。”

林爱国走上前去，看着地上的一串脚印问道：“这就是狼的脚印吗？和狐狸的脚印有什么区别？”

王石军点点头，说道：“原先狐狸的脚印与狼的脚印非常相像，亦是爪尖着地的动物，可是它怕猎人认清它的脚印，就边走边用尾巴扫地，这样便会在地上画出一条像用毛刷子刷过的沟痕。而且狐狸昼伏夜出，所以这是狼。”

林爱国这才感到后怕，心有余悸地说道：“刚才差点命丧狼口啊。”说完啪地一声立正向王石军行了一个军礼，郑重地说道：“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今后老人家若有事相求我定鼎力相助！”

王石军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朝林爱国说道：“小伙子快回去吧，这林子危险。”

林爱国点点头，刚想挽留一下王石军到他的宿舍坐坐，小酌几杯，以表感谢之意，却发现刚才还站在他面前的老人已经不见了。

林爱国四处张望，喊道：“老人家，老人家，你在哪？别走啊。”却无人应声，好像那个老人从未来过这里似的，林爱国莫名感到一阵寒意，快步离开了林子。

过了几天，林爱国得空去了守林人的屋子，向守林人讲起了这件事。

守林人闻言呆滞了几秒，脸色刷的白了，又由白转青，不安地挪了挪屁股，战战兢兢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可真看见了王石军？不是做梦？”

林爱国觉得守林人反应颇为异常，又想起那天好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老人，一时间有些惴惴不安，回答时声音都有些抖：“不......不曾有假。大伯为何脸色这般难看？”

这下，守林人脸色由青转黑，彻底坐不住了。他跪了下来，朝着北面王石军的住处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完了，洒了一杯酒在地上，还叫林爱国也这么做。

林爱国照着守林人说的做了一遍，心里隐隐有了答案，犹豫道：“大伯，那个叫王石军的老人不会已经去世了吧......我见到的......”

守林人点点头，给自己到了一杯酒，一头闷了下去，沉吟道：“王石军半个月前就去世啦，你见到的是大概就是他的鬼魂了。诶，那可真是个苦命人呐。”

林爱国得知了真相后也不如原来那么害怕了，反而感觉有些惆怅，闷闷地说道：“老人救了我一条命，我还想改天去看望他，想不到他已经.....大伯，你能和我说说老人家的事吗？”

守林人沉默片刻，又闷下了两杯酒，说：“这故事可就说来话长啦。他们王家是世代住在这边的猎户，以打猎砍柴为生。有一年，他父亲进山打猎，被狼给吃咯。诶哟，那时候他还只有十几岁，还在镇里读书呢。我也只有七八岁。他父亲死了，家里没了收入，他只好不读书回家了。本来他读过书，断文识字，又会算术，他母亲托了村长给他在镇里找了个账房先生学徒的工作，可他偏偏不干，要进山打猎。他说要杀光山里的狼为他父亲报仇。他母亲担心啊怕他步了他爸的后尘整天哭啊，也劝不住他。不过说来也奇怪，他每次进山都能猎到狼，而且不曾受伤。那年头，狼皮可是值钱的好东西啊，他母亲见他一直无事，又靠卖狼皮赚了不少钱，渐渐地也不阻止他进山打狼了。”

“后来，王石军娶了村长的女儿，那个姑娘可真是漂亮啊，心也好。她劝着王石军叫他不要打狼了，危险，让他在镇里找个活踏踏实实过日子。王石军也听进去了。可时势弄人啊，他母亲病重，急需用钱。他只好再进山打狼，可那个时候狼都在交配怀孕，躲在洞穴里不出来呢。他只好打些鹿和羊，去卖钱。有一次，他不知从哪听来的，说什么怀孕的鹿的胎儿是大补之物，他就瞒着所有人进山里好几天，猎了一头怀孕的狼和怀孕的鹿回来。好像是看到这头怀孕狼正在追赶这头怀孕的鹿，他就等狼把鹿杀了再杀了狼，都带回家了。”

守林人说的有些口干了，喝了杯酒，继续说道：“后面的事就有些玄乎了。他媳妇知道后大喊造孽，坚持要他把猎回来的狼和鹿好好安葬了。他怎么肯呢。把狼皮鹿皮剥了卖钱，又取出母鹿腹中的胎儿烧了肉汤，给他母亲喝。说来也奇了，他母亲的病竟好了。他媳妇见他不听劝，气得回了娘家，可不久就传出有喜的消息了，只好又住回婆家了。后来不久，他媳妇到了临盆的日子，可是迟迟不开宫口，产婆说是难产了，叫他去请镇里的大夫来。等他把大夫请来了，却发现屋子周围围满了动物，对着他咆哮，他举起猎枪想把这些动物都杀了时，他的母亲跑出来阻止他，而且大喊着造孽。”

林爱国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动物要围在他家门口？”

守林人摇摇头，叹气道：“那时我还小，也不太懂。村里的老人说他杀了怀孕的野兽，让它们的孩子无法出生，所以这些动物就来报复他了，堵在他家门口不让他孩子进屋降生呢。后来胎儿在肚子里闷死了，他媳妇也难产死了，随后不久母亲也去世了，他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过着，也不打猎了。诶，造化弄人啊。”

“不是造化弄人，是因果报应。 我想老人死后不肯投胎，而是成了鬼魂留在了这林子里，也是为了保护进林子的人不要受到伤害，不要步他后尘，滥杀无辜动物吧。”林爱国接着守林人的话说道。

守林人摇摇头，也不接话。他还有些话藏在心里没说，比如：林爱国长的很像死去的王石军。那年他听村里的人说，埋那孩子的地方被像狼的动物给扒了，孩子不见了。再比如：王石军的爸爸当年因为杀戮快感杀了很多怀孕的动物，后来应该是磕在石头上摔死的，才被狼给吃了，因为看过尸体的人说，那脑袋上有一个好大的洞，像被石头砸的。

作者寄语：本想和攀叔一较高下的。呜呜呜。毫无意外地完败了。但写了好几天还是发出来吧。欢迎大家批评。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