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女（一）

“哥，村里人说冒犯过世的人会招怨的。”二聪一边用手里的工兵铲挖着李老太爷的墓一边说道。

我呲了呲牙，这鬼地方到晚上还真他妈够冷的，“哈——，赶，赶紧，挖出来赶紧走，冻死老子了，你说啥？招怨？你哥我大大小小的墓沾了不下百十来个，就这破地方，要不是村长说里面藏着夜明珠倒贴我钱我还不来呢。”

二聪听完了尴尬的笑了笑，从小他体格子就壮实，挖了一会他的头上有阵阵的热气升起，我裹了个棉袄都感觉到冷，不但很冷，并且周围的白色气体接触到皮肤都有种刺骨的感觉。

咚。

二聪一铲子下去就听到一声闷响，我跟他对视一眼，挖到地方了。

“来，搭把手。”把工兵铲一扔，顺便脱掉了身上的棉袄跟手上的手套，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无论冬寒夏暑，只要有活计，都得穿着黑色的衣服。

二聪麻溜脱完衣服，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到我旁边来问道：“哥，咋弄。”我抽了抽鼻子，尸臭味从土里一丝丝的渗透出来，对，只要有尸臭那就是安全的。

我用手夹了夹，二聪一看马上把香给递了过来，瞬间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妈的，老子让你给我支烟，你给我香，想干啥，让我死啊！”我大声呵斥道。

二聪无辜的挠了挠头，“哥，不是你说只要有臭味就得把香点上吗？”我整个人瞬间石化。

我竟无言以对。。。。

紧接着他就扔给我支烟，我点着火，猛抽了几口，点燃的部分发出光亮，嗯，尸体倒是没问题，剩下的就只有气体，里面长时间的腐烂会产生很多的有害气体，建议是让它自己挥发。

为了让它快点我得加把火，“二聪，把工兵铲给我。”二聪傻笑着给我工兵铲，我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已经金盆洗手了，二聪他妈有严重的心肌梗塞，这次要做手术，本来手术费已经够了，他的那个爸嗜赌成性，三十万的钱被他败了个精光。

为了这事，他妈差点没被气的背过气去，今天上午二聪到我家里跟我说了这件事，我倒是有钱，但那些钱我知道，花了损阴德，留着，给那些福利院啥的定期寄过点去。

听说资助了不少没学上的孩子，这也算是我给这个社会留下唯一点好吧，媳妇不让来，她知道我要干这行当，其实我跟她认识的也挺奇葩，一见钟情，闪婚。

我一次在一个小区的超市里买卫生纸，她看了我一眼，之后就跟我要电话，结婚的当天晚上我就问她：“你有车有房有存款，我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你看上我啥了？”

她回答的干净利索——感觉良好。

“吱——！！！”

我一用力，棺材的盖被打开了，将烟一丢我就跪了下去，迅速把三根香点上插到了土堆上，我头磕到地上，二聪也像模像样的跟着我学，我喊道：“李老太爷，仙去三十五年，卒于一八九九年，今后人李二聪，其母因疾病钱财尚紧，请老太爷赏！”

二聪想起我之前说的然后跟着我喊道：“李二聪请赏！”

香燃烧出的烟悠悠升起，在我刚刚点上的时候，燃出烟的轨迹非常的杂乱，甚至有一些，，怒动，随着我这一喊，轨迹逐渐变成了直直上升。

“行了，老太爷允了，动手吧。”我站起来拍了拍手，二聪见我一副没我啥事样子疑惑的问道：“哥，你不上？”

啪。

“哎哟！你打我干啥。”我没好气的看着他。

“娘的，你是李氏子孙，老太爷可以忍，我一外人挖你家坟，这叫做断子绝孙懂不懂！”对于这一个傻大个我也是醉了，“哦哦。”

二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往手上吐了口吐沫搓了搓手就开始倒腾，我也懒得看有什么东西，买家早就已经联系好，现在就差这颗夜明珠。

不远处有一辆高级轿车快速驶来，崎岖的山路让车身左右摇晃，我皱了皱眉头，交易的地点定的根本不是这里，扔下手头刚刚又点上的烟，强挤出微笑，摆出一副谄媚的样子，弯下腰，向那个从车子上走下来有些发福的中年人跑过去。

“哟哟哟，让王总亲自来了，您打个电话让我们送上门去不就得了，哪敢还劳您大驾啊。”我点头哈腰的样子真是让我自己都感到恶心。

“没事，我就过来看看货的情况，来，下来吧。”他从车门前让开，从上面走下来个女人，不知道为啥，脸上带着个脸谱上的花脸面具，在这大晚上的看起来有些渗人。

“王老板，您这是？”我试探着向那个所谓的王总问道，他摆了摆手，从手边的皮箱里掏出一沓人民币递给我，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说道：“行了，这事你不用管了，你赶紧回家吧，剩下的有我们就行了。”

心里猛地一紧，急忙把钱推回去，“这可使不得啊，王总，您看，我就是介绍人，中间费就免了，要不是我这兄弟等钱用的话我肯定也不能麻烦您啊。”

姓王的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他突然露出微笑，一只肩膀搂住我，装作很热情的样子说道：“老兄，你们这行不是有规矩吗，买卖不能别人看。”

“我也不是别人啊，是中间人，再说了，这事关我们这里的风水问题，我能不重视？”我盯着笑里藏刀的王总，他听到这些后嘴角抽了抽，脸上立马收了笑容变回一块冰。

“可以，走吧，看看货去。”姓王的理了理西装，在说看货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让我提高了警惕，“王总，这颗夜明珠可有些年份了。。。”

我费劲的给他介绍着夜明珠，但他的心思好像不在这上面，这更让我开始警觉，我的皮带其实是一柄剑，但能弯曲自如，这是我一次跑行当时从一个护墓兵士身上得到的。

后面的女人走在前面，姓王的则是跟在后面，远处的二聪正卖力的拿出东西，这颗夜明珠被老太爷吩咐过，要放在他的身上，这样才能福盖子孙。

我也没咋看出来，为啥？从二聪那个不争气的爹就看得出来，二聪满身是土，手上更是被黑泥覆盖了一层，二聪看到我傻笑的跑过来，那颗夜明珠被他紧紧的护在胸前。

“棺材盖跟土都盖回去了？”我快走几步赶到那个女人的前面说道，二聪嘿嘿笑了一声用力的点了点头，我冲老太爷的方向打了三揖，这是对先人最起码的尊敬。

那个女人看着二聪手里的夜明珠，但是眼神闪烁，像是饿狼看到了食物一样，王总提起手里的箱子，二聪用满是污泥的手将夜明珠递出去，黑夜里，夜明珠的光亮照亮了周围。

二聪那双黑手更是映衬出夜明珠的无瑕，我替二聪把钱箱拿过来，但是王总将夜明珠拿走后那个女人的目光并没有移开，好像看的是二聪，不好！她的目标是二聪！

“二聪躲开！”我把钱箱一扔，指甲缝里的迷药被我猛然弹出，一行人摇了三摇便倒了下去，但是那个女人还没有倒下，她双目炯炯有神，看得出来她不是个善茬。

“你，很老到啊。”面具下发出银铃般的声音，在我看来只是一只披着美丽皮囊的恶鬼而已，我护着二聪一步步的向后退去，“姑娘，夜明珠已经交给你们，我们哥俩就先走一步，这些人三分钟后就回复了。”我一步一步的向后挪动。

“哦，你觉得能跑得了？”那个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拿下了脸上的面具，没有出过预料，是一副祸国殃民的脸，二聪看的口水都滴到地上了。

眼前一花，那个女人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提着二聪，“哥！救我！”

二话不说，从腰间一抽，一柄寒剑‘铛’的一声从我腰间划出，寒光点点。

“等我享用完食物再说吧，哈哈哈。”只见那名女子将二聪的脸与自己的脸贴在一起，一般来看真是羡煞旁人，但非常的恐怖，二聪嘴里不停地喊救我。

我冲了过去，提起后将身体的重力直接压在这把剑上，只见对方手臂一挥，连人带剑就这么飞了出去。

“救。。。我。。。”二聪失去了呼吸，并且他的血肉以飞快的速度消失，原本壮实的跟头牛一样的二聪就这么消失了，落下来的就只剩下一件衣服。

“现在该你咯。”那女人慢慢的向我走来，并且脸早已不是原来的女人，现在却是拥有女人身子的二聪。

“变为我的一部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