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袅

“谁说两个没有情爱的男女便可以不纠缠，所谓缘分也分好坏。”

长安边说着边从案上拿过一个精致的白帕子，将小炉的火关到最小，用帕子小心拿着茶壶朝着郭笙面前的茶杯里倒了热气腾腾的水。

他没有接过道谢，盘腿坐在这片万年常青的山林里大树下视野早就穿透了长安，心绪也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不过这长安并没有多做理会，小抿了一茶之后在秋日夕阳西下的山间野林之中讲着她今日所看到所听到的一切。

素以和朔月霖相遇时是在悬崖下，当时江湖动乱，武林各个门派为了利益不昔自相残杀。月霖是朝廷一品大臣家的公子，从小到大就梦想自己能够成为武林一霸，劫富济贫救济苍生。

到了成年之后他为了躲避逼着他入朝为官的父亲，自己骑上白驹身上揣着些碎银子就从金陵来到了汴州。

她说话时一直再看郭生，他神情依旧冷漠，身处于万物之中眼里却空无一物。

长安她是金陵城东茶舍的老板，平日里无聊便最喜欢听人讲些奇异亦或是感人肺腑的故事若是觉得真好就讲给郭笙听，尽管他的心思跟本就没有在她和故事身上。

长安看了眼他，小抿一口茶之后，开始继续她的故事。

少年公子一腔热血初来汴州就准备去传说之中江湖侠士聚会的客栈。这里人群熙攘，一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轻人手轻巧敏捷的盘上一名女子腰间的钱囊。

月霖看在眼里，女子也蹙眉立刻发现了不对劲，轻瞄了一眼腰间，边喊抓小偷边追了过去。

那便是月霖和苏嬛的初见。

苏嬛体格偏小而且有一种病态的瘦，当时他只以为她是个普通女子需要他的帮助，没有想到这姑娘活脱脱的追了小偷八条街。

“快将这钱袋子还给我。”

她敞亮好听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丝的不安和紧张。

还没等那人说什么，月霖便从苏嬛头上的房顶飞身下来，直直的揣了他一脚。瞬间抢过了他手中的钱囊。

“还你。”

他动作快而潇洒，自以为能会被人感恩戴德没想到苏嬛直接白了一眼他，没好气了说道：“我明明马上就能拿到钱袋子，何必你假作慈悲。”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

他暗想怎么会女子这般冷漠无情，手指不由的指向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她。

她白了他了眼，将钱袋小心放在怀里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走了。

月霖长这么大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心中有气但也只能用好男不跟女斗来安慰自己。

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初来汴州，一天之内居然会见到同样的女子两次。

月霖今年不过十六，这种年纪说不成熟也算不得有多幼稚。只是以前被父亲逼着看了些书。知道这酒是个好东西，可以摒弃所有的忧愁。他便想去尝尝但是他整日无忧无虑哪来忧愁可言，无病呻吟不免显得牵强。

瞬息他便想到了今日遇到的女子，说不上忧愁但是有些郁闷。

听说这里的花街柳巷里有一叫春杏园的地方，虽有些卖艺维生的女子，不过还算是个正经地方而且这里的酒是汴州最好喝的。

他原本想在此处像是浪迹江湖的大侠一般，喝个畅快。可等到微醺之时，那红帘之中的女子穿着一袭似血的梅花裙，挥起手中长袖在离他不远的木制舞台上翩然起舞。

女子回眸之时，他猛的一怔，心中显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姑娘不就是今早在集市上遇到的女子吗？

她似乎没有发现月霖，眼波之中还有一丝丝柔情的涟漪在心湖之中回荡。腰肢摆动，轻纱遮脸看上去很陶醉的样子。

他对这女子好奇，便眯着眼悄悄进了后台。

在她下台卸妆的时候，他提着一壶酒，顶着有些红的脸问她：“你到底是谁？”

苏嬛取下挂在耳朵上的耳坠，一下看到镜子里的月霖，吓的一惊随手拿着桌上那把匕首旋即将花容失色的脸转了过来。

“别过来，否则.......”

月霖以为的她要用刀威胁自己，没有想到她将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使得本就没多大醉意的他彻底清醒，连忙阻止道：“哎.......哎.......你快将刀放下。我们今天早上见过的。”

苏嬛刚刚平静了思绪突然后台跑过来一个面容苍白的小姑娘。

“苏姐姐，宋公子又来了这一次他执意要见你，老板在外面拦都拦不住，你快些走吧。”

“我带你走。”

月霖拿出腰间的剑拉着还没有回过神的她就跑。

在猎猎的风中他问她：“会来这里？”

她没有回答只是一味的向前走，头也不曾回过。

不知道走了好久，她才放下了警惕。

“公子，我们就此别过吧。”

在星河点缀的彩色夜里，她脸上却没有跳舞时那般温柔自在。

“那，姑娘在你叫什么名字。”

月霖知道留不住她，有点泄气的问了她最后一问题。

但是唯有这个问题她回答了。

“我叫苏嬛。”

他日夜念着这个名字也常到春杏院中捧场，可台上的女子换了又换苏嬛再没有出现过。

后来他听说苏嬛嫁给了城东宋家的儿子，是被逼的。仔细想想能在这个花街柳巷中卖艺女子。哪个身世不凄苦。

苏嬛出生官宦之家，但父亲遭到朝中奸人所害，满门抄手唯独贪玩儿在外的她一人幸免，而今又逼着嫁给了自己不爱的男人......

月霖越想心中越是压抑，他冲动的拿着手的剑去宋府救苏嬛。但是却遭了一顿毒打扔在了山崖下，他心中有不甘，一股怨气吊着半条命誓要救她出来。

而他也是在那时遇到了素以。这个多年前便独居在山脚下的女子。

她不漂亮，眼睛那里有一团像是被墨染了一样的胎记但是说话声音很温柔，力气也很大。

因为月霖在频临死际的时候听到了她的声音也是她把自己扛回家的。

但是等他在彻底醒来的时候她却不见了。

郭生将故事听到这里，嘴角扬上一丝苦笑，这应该是他第一次问长安：“那她最后去了在哪里吗？”

长安又抿了杯中看见底的小茶，许久回了一句：“若要听故事，那你明日来我的茶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