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日本的生活对于徐鹏飞而言是十分平静的,每日都呆在家中,好少出门。他虽会日语,却不屑与日本人攀谈。
他是中国人呀。
但,也有不便之处,是他的表妹。那可爱的,娇俏的少女总时不时出现在他面前,用一把脆生生,甜腻腻的嗓子喊道:“欧尼酱。”
实际上徐鹏飞好不喜欢她,也赶走过她多次。但,或许女孩子在年轻时总是会那么执着,缠着一个哪怕讨厌自己的男人。
她爱上了他。
但,人与之人之间,讲究缘分,好多时候,一个人高冷,或傲慢的态度,来自第一眼的不喜欢。正如蛹,可以做蝴蝶,亦能变飞蛾——都是命里注定。
命里注定徐鹏飞讨厌山田奈奈子。
他总能从那张年轻,娇俏的女孩子的脸上,看到另外的,隐约的,模糊的一张面孔。
徐鹏飞恍惚地看到了一个面貌狰狞的年轻的日本军人!
“你又来干嘛?”他口气愈发不客气了,冷冷地,向粹毒的刀。
山田奈奈子嘴巴一撅:“我在家好无聊,现在是暑假,所以来找你玩。欧尼酱很讨厌我吗?”
徐鹏飞没有回答,而是转身上楼,讨厌一个人不需要回答。
山田奈奈子跟了上去。
“欧尼酱。”
“你离我远点,我怕我忍不住会打你。你知道,男人打女人总归不大好。”他撂下这一句,直接走了。
山田奈奈子觉得十分委屈,蹲在地上,哭将起来。
她正在哭,山田美奈子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堆的东西,明天便是日本的樱花祭了,她在做最后的准备。
“怎么了?”见侄女在哭,她微微感到不详:“是不是佑一那孩子对你说了什么,他就这样的性格,说了什么你不要在意,姑妈给你赔不是了。”
“没有。”山田奈奈子摇摇头:“欧尼酱没说什么,是我自己不好。那,我先告辞了。”
说完,她匆匆地走了。
山田美奈子叹了口气,拿着东西上楼了。她在房间里仔细地给自己穿和服,那是一件十分好看的和服,颜色鲜艳,但不要妖媚。
那传统的,具备日本特色的服装很好的裹住了她曼妙的身材。虽然她已经是母亲了,但身材保持的还算不错。
穿好和服,她拿起为自己儿子买的东西,随着步子地去了他的房间。
进去时,徐鹏飞正躺在床上发呆。见到自己母亲,莫名觉得来气:“你打扮成这样干嘛,是要出去接客吗?你这个婊子?”
山田美奈子怔了怔,她不是没被儿子打击过的,但,这样难听的话,还是第一次。
徐鹏飞亦有些震惊,这种话污秽到连说的人都忍不住愧疚。但昨晚那个梦,却让他恨不得眼前这个女人去死。
索性的,他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山田美奈子平复了一下情绪,走了过去:“鹏飞,妈妈给你买了东西,你要不要试试。”
徐鹏飞看也不看的一挥手,东西打在了山田美奈子的脸上,好重的一下,她微微有些破皮。
“啊……”她差点跌倒。
疼痛,自内心,向骨髓开始蔓延……她转身哭泣着跑开了。
山田美奈子回到自己房中后,把门紧紧锁死,伏在被子上哀哀痛哭。她不恨自己儿子,亦不怪他,只是心痛……这种莫名的情绪,连她也讲不清。
或说,应了中国人的老话:子女都是父母前世的债。
但,即便是面对讨债的仇人,为人父,为人母者,亦是连命都愿意豁出去的疼惜和谅解啊。
她足足哭到晚上。
待得夜晚,徐艺华回来了,一进房便看见自己妻子在流泪痛哭。他虽疑惑,却也明白了什么。
“是不是那臭小子说了什么?”
山田美奈子不说话,她不知该如何作答。
徐艺华亦不再问,径直转身离去了。
山田美奈子隐约觉得不好,急急起身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徐艺华进了徐鹏飞的房间。此刻,徐鹏飞坐在床上,见到自己父亲亦不作动,只冷冷看着他。
徐艺华扫了一眼地面上的盒子,便懂了个大概。他上前一把揪住徐鹏飞的衣领:“你这个不孝子,你做了什么。”
徐鹏飞猛地一下推开了自己父亲的手:“我没做什么,只是……”恰好此时山田美奈子进来了,他看向自己母亲:“只是我不要这个日本鬼子的东西!”
“你……”徐艺华怒极反笑,整个人都在发抖,须臾,他狠狠给了徐鹏飞一巴掌:“我问你,你母亲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她生你,养你,照顾你,你这样不孝?早知道当年我就听别人的话把你给丢了!”
徐鹏飞并未显得激动,仍旧冷冷地看着自己母亲。
但,女人的直觉让山田美奈子感知到了什么。她急忙上前分开两人:“好了,骨肉至亲计较什么呀,他现在也是成年人了,你怎么能随便打他。”
“打他?我还想杀了他!这个不孝子,”徐艺华狠狠地望着徐鹏飞:“你讨厌你的母亲,对吧?因为她是日本人,对吧?好,我告诉你,你的骨是她的,你的肉也是她的,有本事,你把骨肉割下来!”
“割就割!”谁也没料到徐鹏飞忽而来了这一句,他一下抄过桌上的剪刀,狠狠地往自己心窝来了一刀。
夫妻二人怔住了,鲜血汩汩而出,猩红的,散发着血腥气的鲜血染红了床单。
剪刀此时还插在徐鹏飞心窝处,他喘息着,恨恨地说:“现在……还了吗?”
说完,他倒了下去。
山田美奈子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了,她立马跑过去:“鹏飞,鹏飞,你别吓我呀,你别吓妈妈呀……”
“快打120!”徐艺华反应了过来,一边说一边做,拨打了急救电话。
好快,救护车就来了。
手术室外,山田美奈子坐在椅子上痛哭,徐艺华顾不得许多的站在走廊抽烟,一根一根,即便医院不远处的告示牌上写了禁烟二字。
“都怪你,”山田美奈子抬头怨怼地望着自己丈夫:“好好的说那些干嘛,他做了什么?母子哪有不吵架的,你知道他性格的,如果鹏飞有什么,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山田美奈子是个十分传统的日本女人,从不会和丈夫顶嘴,永远那么温柔,善解人意。
但,这次她不在温柔地顺从了。
只因手术室躺着的那人,是她腹中落下的一块肉。
徐艺华无言以对。
他走到山田美奈子身边坐下,搂住她,但山田美奈子下意识地挣扎开了。
“你别碰我,如果鹏飞有事,我也不活了!”说完,她又开始哭。
“这都是命啊,孽债啊,孽债啊……”
徐艺华终于忍不住了:“或许,这真是我们上辈子欠了他的。”
山田美奈子不哭了,好奇地望着徐艺华。徐艺华继续说:“当年我朋友算命,说这小子是厉鬼转世,前来索命,会克死我们……但我不信……或许是真的!”
话一出,山田美奈子怔住了,但旋即反应过来:“我不管,我不管,我只要儿子,我别的都不管。这些年,无论他做什么,我只要看到他睡着时的脸我就觉得这辈子没有白活,哪怕要我死,我也要我的儿子!”
这便是女人了,无论她多坏,孩子永远是命根子。自己可以死,可以残废,可以受苦,但孩子不行——
她又哭了。
过了一会儿,医生从手术室内走了出来,他走到夫妻二人面前取下了口罩:“幸好浅了一点点,不然那孩子……哎,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麻烦大夫了。”
见徐艺华不说,医生也不问,径直离去了。
好快,徐鹏飞便转区病房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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