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诫

获奖电影《第一诫》中曾说道：“第一.这世上没有鬼；第二.如果有，请参照第一条……”

自从我搬进这个房子，大笨猪（犬名）老是在屋里绕圈，追逐自己的尾巴。习惯了看她那傻乎乎的样子，也就不再拿狗绳扯着她的脖子了。于是，一到晚上，大笨猪就像蝙蝠侠一般，悄悄地在房间里欢快地跑来跑去，整晚都在追咬她那狗尾巴。

后来有一天，出了国的房东突然来到家里做客。房东退休前是个老船员，我租的是他原来的海员宿舍。在他出国前，他就把房子租给了我，只是一味地强调只要保留原有的家具和摆设就一切好谈。那时看着他老人家白花花的眉发、光光的秃头，我也没多问就租下来了，约定定期把相对其它地方便宜一半的租金打到他的账户上去。这时，他来到家里，估计是因为我刚好在做饭，所以就没说租金的事。我等着怀孕的女友回来，还另外熬了汤，于是借花敬佛就给房东老人家盛了满满的一碗。

话说不见一年，房东苍老了不少，说起话来好像有气没力，再加上从来不吠的大笨猪被我锁在厨房里大吵大闹，我更听不清楚房东说的话。他貌似大概是在说起房子的来由：当时他刚来到这个城市，一贫如洗。多日无米下肚，只能到处捡垃圾。刚好在这栋楼下面捡垃圾时碰到了年轻时的老伴。老伴见他可怜，便收留他在家里吃饭。怎知在吃饭时，老伴的父亲，也就是这屋子原来的主人看中他一表人才，竟然要收他为徒。这对于以捡垃圾为生的房东真是喜出望外，立马双膝跪下，拜谢师傅。于是房东顺理成章地跟着他学习船舶技术，成了一名船员，后来又顺理成章地与老伴结婚，落户到这里来。当房东说到他的老伴，他顿时老泪纵横，声泪俱下。然后他捂着眼，指了指房间，说了一句什么她就在那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正奇怪这之前一直嘻嘻哈哈的老房东怎么突然抑郁起来的时候，厨房里的大笨猪闹得更凶了，好像打翻了好多东西。我进去数落、教训了她一顿，把她弄翻东西都收拾好，顺便把盛给房东的那碗汤再添了一点热的。不过，一直疑惑我的是，他说了那么多话怎么就不口渴吗？是不是嫌汤放凉了，还是味道不对？

我拿着汤，转身回到客厅时，那老房东已经神奇般消失了。我找遍了屋子里里外外都不见人。俗话说，人越老，越会变回孩子，性情会捉摸不透。回想这苍老不少的房东，估计他应该是提起往事过于悲伤，说不下去就默默地走了吧。我心想也好，省下一碗汤。想着，自己干脆就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干了。旁边的大笨猪史无前例地对着我狂吠，还做出撕咬的动作。她这般举措看得我恼火不已，刚喝完我便给了她两鞭子。她咕咕几句，眼睛好像在流泪似的，但嘴里还是在向着我小声地嘀咕着。

不知是不是汤一下子喝多了，这时肚子传来一阵剧痛。我只好飞奔进厕所，然后就是上吐下泻不止。正当苦恼时，这边电话又响起来。一看是怀孕了一个月的女友打电话来，当然不顾一切就秒接了。

女友说她在楼下，看到楼梯里滚滚浓烟不敢上来，要我下楼去接她。我就奇怪了，这月黑风高的夜哪来的滚滚浓烟？我觉得女友一定是在骗我，估计是走到楼下累了想让我去接她，所以才这么说，我没有拆除她，毕竟她已经怀孕了。我带上大笨猪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只见一个身影蹲在楼梯上，口里喃喃细语，还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手上却拿了很多金元宝之类的东西在不停地烧。平常碰上这些我一般都赶紧走过。但这次红红的火光却映照得分外清晰，忽闪忽闪的飘纸间一副狰狞的样子慢慢地转过来看向我。

此时我感觉阴深深的，身体不禁一颤。定睛一看，还好原来在楼下烧纸的是房东的女儿。之前少有接触，都是一面之缘。但每次见她总感觉表情不自然，就像一个蜡像似的。这时我就随便打了一声招呼就快步走过了，只是身后好像听到那一声声“妈呀妈呀”的，心里直骂她素质低下。

来到楼下，和女友商量着楼梯这烟尘滚滚，而且我又上吐下泻，还是先在大院里散散步再回去。于是我们悠闲地加入了楼下大院里的遛狗队伍。

大院里基本都是左邻右舍，老街坊们分外热情，都会直接搭上话聊。大家看到大笨猪又追着自己的狗尾巴咬，大家都敞开大笑，相互说着各家狗狗们的趣事。唯独住我楼上的大伯凑了过来，指着大笨猪说，这是狗见鬼的表现啊！我女友本来就胆小，一听之后一哆嗦整个身体都缩到我怀里。我笑着说哪有这么迷信的事啊。但是经这大伯一说，各位狗友都说好像真有这么一个说法。正当我寻思的时候，大伯又问我下楼时有没有见到一个女人在烧纸。我说见到啊。他问我知道为什么吗？我说不知道。他说因为今天是她的母亲死忌。我一想，那女人的母亲不正是老房东的老伴吗？正想说怪不得老房东回来说那么多以前的事之类的话。结果住一楼的梁姨又搭话了：“那女人傻了，她妈在她楼上死的时候就傻了，上一年他爸在国外去世她都没去成……”梁姨一说，大家都争相发言。但听完这两句的我俩早已目瞪口呆、全身发抖了。回想起大笨猪的咬尾和狂吠、刚才出现的房东、还有他说的话、楼上房间里去世的老伴、还有我喝的汤……当晚我们就搬离了那里，在最后一次下楼梯的时候，大笨猪终于不再异常，还跳了起来狂舔我冰冷颤抖的手。

只能说，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该来的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