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吊棺山

 分类:民间鬼故事    作者:鬼道长    浏览: 次  

    我爹一开始很反对,抄起笤帚就要朝我开打。我爹这人吧,长得五大三粗,一旦打起人来可不是我能想像的,眼看自己就要皮开肉绽,我撒腿就跑。我爹在后面边追边大声咆哮着斥责我读书不长进,不能给祖宗争光,打退堂鼓,是没出息的杂种,都是叫我娘给惯坏了。我娘啥也不说,任我爹索命似地追打我。后来我爹一听我说愿意跟他学手艺,不禁转怒为笑,道:
    “老子总算有传人了。你个**的总算还能长点儿出息,跟老子学门手艺,别给咱祖宗丢脸就行,要不白养了你这崽子了。”
    于是我便跟着我爹学装修。一年后学成,和爹一起在各家各户干活儿。后来我发现爹常常往回跑,临走时拍拍手上的石灰粉对脚手架上的我说:
    “你就自个儿慢慢干吧,你老子腰不行了,要回去躺躺了。”
    但我回去时,却没看到爹在床上躺着。我从屋里出来就问我娘:
    “爹去哪了?”
    我娘正在拿着瓢喂猪,听了这话不知怎么地,将一大瓢猪食全撒在了猪的身上,头也不回,道:
    “晓得在哪个狐狸精的床上躺着哩。”
    那猪也不管自己脏兮兮一身,只顾“吧唧吧唧”地吃食。
    爹进门时大气不喘一口,一手按着腰,一手摸着腮帮子,低着头,一副很累的样子。娘在灶下烧饭,不搭理他。爹说:
    “你说这人老了,上趟茅房也虚得慌。啧啧,腰疼得厉害。唉,肚子也饿了,婆娘,饭熟了吧?”
    我娘继续埋头烧火,没好气道:
    “不怕撑死你。”
    孔兴元他爹一开始让他跟自己去人家里学做木工,先在一旁看,打打下手,他看了两天说没意思。他爹就让他拿着刨子在废木料上学着自己的样子刨。他做了几天不肯往下做了,三天两头从雇主家里往回跑。他父亲回家后问他,他只说不喜欢木工活儿磨磨蹭蹭,太费工夫、力气了,想跟他娘学和面做饼,等学成了就在城里开个面馆。他爹见他脾气倔便也不勉强,只如他所愿。
    如今他爹、他、他娘躺在这三口棺材里,无声无息,朝不远的“吊棺山”挺进。这是我丝毫没有预料到的。
    “吊棺山”是孔家的地儿,据说是当年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分到他家的。分田地到户,山也一样按家庭人口数划分。乡亲们家家都想分到一块好山,好山没别的,一是近,砍柴方便,二是树多,砍来做薪火、盖房子的木料用,但树最为葱郁的吊棺山却没人愿意要,原因是那山一眼望上去阴气太重。我记得我爹在我小的时候怕我上那山上去玩,告诉我说过去那山上有个死掉的女人阴魂不散,她的血将山上的树滋养得特别高大粗壮,诱使男人过去砍柴然后咬断他们的脖子吸尽他们的精气。我爹说时做出龇牙咧嘴的样子,我吓成一团。wwW.Guidaye.coM
    那山原有段由来。传说清朝同治年间,一个住在这里的女人犯了通奸罪,被衙门判了刑,拉去游街,满街的人朝她砸石头、碎菜叶、臭鸡蛋、吐口水,骂她是不要脸的女人。之后她就被丢进了大牢,在牢里受尽了折磨,最后索性用碎碗割断自己的脖子,算是求得解脱。最后尸体被从大牢里丢了出来,族长叫人用破布敛了,装进孔家祖上做的棺材,另外支人挖了个山洞,因嫌这女人脏怕污了山里的黄土所以不埋起来,在山洞里用绳索把棺材倒立着吊起来以儆效尤,警戒世人。
    从此,那块山就被叫做“吊棺山”。一百多年来,一代代人出生,长大,老了,死了,一辈子都没人上那山上玩。
    春天,映山红烧遍了吊棺山,兰草花也开得漫山遍野,小孩子三五成群地上山去采兰草花,但从不去那座山上采。他们都被无数次告知那山上有,去不得。就是大人也从没人敢去上那山上砍柴。
    但后来有人上了吊棺山,不出所料出事儿了。
    据说当年上山下乡,有城里来的一个大学生因为和对象偷偷约会,约定先上那山等她,结果后来他对象上山去找他找了好久也没见人。最终才在山洞外找到,人已经死了,一棵倒下的树压在他身上,脖子被树桠戳了个大洞,鲜红的血不停地往外淌。山洞口到处是血迹。那女娃儿吓得从山上疯跑下来,眼珠瞪得灯笼大,逢人挨个说那山上有鬼,好好一棵树倒了,把那小伙子脖子捅了个大窟窿,血流成河。之后这女的就疯了,不久暴病身亡。Www.gUidaye.cOm
    山上的树一直没人砍过,远远望去一片葱郁。有月亮的夜晚和天明时分,总能望见那山上袅袅地升起淡黑的烟,似乎有人在升火。但谁也没敢去看个究竟。村里有人曾喝醉了酒打着手电筒走夜路回家从那山下经过,见到一个蓬头散发的女人坐在坟头上让他过去给她梳头,他不自觉地走了过去给她梳了起来,只见那女人头发下全是森森白骨,吓得他把梳子也丢掉了。这人回去后就大病一场,不久就死掉了。
    这就是“吊棺山”的惊悚传闻。在这个村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后来分山时,村长特意加大了这片山的划分面积都没人要。孔桂祥人老实,见大家都不要,又想到自己祖上曾给那女人做了棺材,也没啥好怕的,于是便对村长说:
    “我要了。”
    从此,“吊棺山”便成了孔家的山。
    我是后来才得到我幼时的伙伴孔兴元死了的消息的。那天夜里,我爹打电话过来说孔木匠一家三口都死了,当时我就楞住了,电话瘫在手里几十秒钟没吭声。随后,我问:
    “咋死了的?一家三口都死了?”
    爹骂道:
    “你个崽子,你管咋死的做么事,不当你问的莫问。老子打电话是跟你说哈叫你莫回来,免得沾了晦气、邪气。死了人有么事好看的。”
    我就没再说啥,挂了电话后,半天一动不动。我只想知道这事儿的缘由,却一无所知。接着,电话再次响起,我以为是我爹忘了说啥又打回来了,接起来后一听说话声才知道不是,电话那端说是派出所,我一惊,还以为我犯了啥事。但他们让我不要紧张,我才定了定神。他们告诉我:
    “我们在整理孔兴元的遗物中发现一本贴着封皮、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日记本,本子比较薄,上面有张遗嘱性质的纸条,声明只给你看,落款日期是死者自杀的当天。”
    “一本日记?薄薄的本子?给我看?”我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来我完全没料到孔兴元会写啥子日记,尽管我和他在读书时代语文成绩都还不错,但没事儿他写啥子日记啊?二来他人都已经死了居然还要将一本啥子日记让我看,怎么从没听他说过?咋不活在世上像过去那样跟我无所不谈?想到这里,我的心空了一大块儿。
    “对,遗嘱中确确实实指明的是你的名字——孔光祖。为了尊重死者的意愿,我们决定将死者的遗物转交给你保管。请你明天来派出所认领一下。”
    第二天,我便起早搭最早一班车从城里赶回去,打算先回家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去送孔兴元一程。那样毕竟显得庄重一些,我想。我身上的这身行头已经又脏又破,不堪入目。
    送葬的队伍在人群前缓缓移过。太阳还没有出来,依旧大雾漫天。谁又知道那不是许多的鬼魂在天上徘徊不定?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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