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有些受不了这些味道,难道宝藏的入口都是这么的臭腥法吗?她拿出一条翠绿的绢子,捂住了鼻口。玉华这时的嗅觉仿佛失灵了一般。他一铲一铲地向下挖着,终于,铲子停住了,硬邦邦的东西,却使劲一铲能断开,这是什么东西?为了避免铲下的东西铲子的外力破坏,玉华把铲扔到一边,用他那十指尖尖的指甲,向下挖着。突然,大太太尖叫一声,玉华回头斥道:“你们女人家,胆子就是小,早知道就叫你回去了。”
只见大太太的脸色霎白,翠绿的绢子,却捂不住那画了血红的嘴,涂了眼影的眼睛,写满了惊恐,好像是看到了最熟悉的东西,却因为那样东西有了变化,而不相信。玉华有些疑问地顺着大太太的目光瞅去。
挖开的泥土里,不知是什么时候,一双手已经伸了出来,那双手的十指成鹰状,又尖又长,指尖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手后,有的地方白骨已经露了出来,这双手的主人,就在这片土地的下面,而把他们释放出来的,正是现在已经连喊都喊不出来的玉华少爷。玉华仿佛看到花老太爷正从自己挖开的土里,挣扎着,一点一点地要坐起来,土里的蓝色寿衣,已经不复当时的鲜亮,一条条黑边,从寿衣底下慢慢涌上。
一双女人的小脚,从门里走了出来,越走越近,不,确切地说,是跳了过来,每跳一步,都有“扑通”、“扑通”的声音,回荡地院子内,苗条的身体,被裹在雪白的衣服里,长长的黑发,看不清脸,一步一步地向着瘫在地上的玉华,和不能动的大太太走去。
又尖又刺的声音响起:“大太太,我们又见面了,什么叫男盗女娼?什么叫贼喊捉贼?哈哈,哈哈,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我一个人在下面好冷,好寂寞。”长长的黑发,垂坠在大太太的脸上,大太太想起了被自己诬陷的月儿,跪在地上,说道:“月儿,是我不对,是我伙同表哥,让大家看到你正好和男人相拥的一幕,我知道你死得冤,我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月儿又把身体转向地上的玉华,一步一步地跳了过来,幽幽的声音传入玉华的耳膜:“玉华少爷,你不是说到后院有事吗?你为什么突然抱住我?你是不是喜欢我啊?那就让我抱抱你吧。哈哈,哈哈……”说完,月儿的双臂突然暴长,将玉华少爷,死死地缠住,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向着玉华少爷的脸,慢慢地凑过来。
那雪白的脸,突然间,出现了三个黑洞,位置分别是眼睛和嘴,阴森的笑声,从嘴里的黑洞传出来。玉华少爷,只觉得有一种东西,正在离开自己的身体,慢慢、慢慢的,身体越来越轻,临了,他,看到那个叫月儿的女孩,正在牡丹花众中,对自己微笑着道:“玉华少爷,找我有事吗?”wwW.Guidaye.coM
翌日,人们在花老太爷的院子里,发现了冻僵的大太太和僵硬的玉华少爷,玉华少爷带着唇边的一抹微笑,永远地离开了,而大太太,却披头散发地站在玉华少爷的旁边,呼吸还在,只是人却怎么也叫不醒,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土中被挖出一半的尸体。
“福六,去把老爷的尸首挖出来。”三姨太碧蓝说道。碧蓝是花良继二姨太死去后,又娶的一房姨太太,也已年过四十,但风姿尤存。一双细长的狐媚眼,曾经被大太太视为眼中钉,也因此,黯淡了多年,如今,老爷死了,大太太傻了,而全家也就数她的辈份大了,因此,才恢复了年轻时的颐指气使。
“三太太,”福六扑通一声跪倒,道:“求三太太饶了我吧,为什么这种倒霉的事都让我去做?我要投诉猫猫12345。福六从小就怕这些,福六想,老太爷的枕头钱,少了两叠,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要带的都带走了,别人应该没事了,不如,……”福六的眼角瞅着三姨太,又小声道:“我们,把老太爷的身体,就地埋了吧。”
“不行,”大少爷说道:“爹爹的身体不能就这么埋了,应该按照祖宗的规矩,入祖坟。”
三姨太不由一惊,怎么把这号人物给忘了?
忙笑脸迎道:“那是应该,这个福六,胆小如鼠,把什么都忘了,来人啊,把老太爷的身体拉出来。再有违令者,按花家家规处罚,喂饿狗。”众人的身体不由地打了个冷颤,这个三姨太,可能比大太太更狠毒。
福六不敢违令,和其他人一起把太爷的身体拉出来。可是,当花老太爷的身体离开的一瞬间,三姨太和大少爷同时被老太爷身下的一个盒子所吸引,那是一个老太爷活着的时候就经常摆弄的盒子,白如雪的盒身,雕龙画凤,虽没有镶金嵌玉,却别有一番出尘的味道。三姨太和大少爷以前经过老太爷屋前时,若是黄昏,就能看到他爱抚着这个盒子,这个盒子里倒底有什么?为什么会在老太爷的身下?难道老太爷阴魂不散就是为了带走这个盒子?三姨太和大少爷的心里,一片问号,等着这个盒子把开。Www.gUidaye.cOm
“三姨娘,”大少爷是年轻人,终究耐性差了些,道:“这个盒子,咱们一起看吧,不知道三姨娘意下如何?”
“噢,照理说,大少爷是花家现在唯一的血脉,理应一切唯大少爷马首是瞻,可是,你也知道,老太爷活着的时候,对你……”三姨太故意打住。
大少爷的脸上一片雪白,自己的亲爹从来没有抱过他,亲过他,也难怪这些姨娘和下人对自己欺负。一种被亲人伤到的那种痛不欲生的表情在大少爷的脸上荡漾开来,可却又被他活生生地压下,多年来,忍辱偷生的日子,他过得太多了,这点当庭广众之下的待慢又算什么呢?他使劲地咽了下唾液,换上一副笑脸,道:“三姨娘说的是。”他故意加重姨娘两字,意思是说,你不过是一个姨娘,我说什么也是大太太那房认过去的。“老太爷不在了,各房的人应该在一起商议如何才好。大太太,我的娘这样了,我就代表她吧,再说了,如果爹爹的亲骨血没有参与进来,三姨太将来到了地下,如何面对老太爷呢?”
一席话,说得三姨娘不由地噎住了。“好吧,那咱们就一起看吧,各房姨太太,都到大屋去。”
众人把花老太爷的身体重新请到棺材里,挖出那个雪白的盒子,返回到大屋,大少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三姨娘不由地上前,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红布包,再打开,还是一个红布包,当三姨娘再打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瞪着着惊恐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包里的东西,大少爷和其他姨娘连忙凑上前,可没等他们看清是什么东西,三姨娘就疯了一样地扔下了刚才还千辛万苦想要一见的东西,像见鬼一样,躲在众人的身后,瑟瑟地抖动着纤细的身体。屋里只有大少爷一个男子,众姨娘见状,都把眼睛瞄向了大少爷。大少爷上前,拿起红布包最里面的东西,厚厚的一叠,最上面,是一张相片,依稀可见,是花良老太爷年轻时的相片,旁边的一个女子,满脸幸福地抱着一个孩子,只是,那面孔,却有些熟悉,大少爷把脸凑近了,仔细地看,并且回想着这个人。这个人的眼神,面孔,……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下飘进了大少爷的脑海中,月儿,是那个被挫骨扬灰尘的月儿,她回来了,就像是她抱着怀中没有生下来的孩子,一瞬间变了脸色,长长的黑发垂了下来,一步步地从相片中走了出来,“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的……”大少爷仿佛能听到那来月儿最后说的话一样,手不由地抖动着,脸一下变得雪白。而相片上,月儿的手一下伸了出来,雪白如玉的手臂,掐住了大少爷的咽喉,大少爷使劲地挣扎,却无能为力,正当他感到呼吸停止时,却觉得脸上一阵清凉,就像是娘亲在摸着自己,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却哪里有什么死去的月儿?嫣红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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