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馒头

“血馒头，血馒头，吃上一个包你百病全消，延年益寿……。”

血馒头，顾名思义，就是沾满血的馒头。从很久以前，愚昧封建的人们就深信，吃了人血馒头可以治疗各种顽症，还能延长寿命。因此，对于这种不知谈何说起的“灵丹妙药”，人们一直都是极力追捧。可是，到哪里去找人血馒头呢，答案就是阴森森的死牢和刑场。每年秋决的时候，都会有大批的人拿着白花花的银子找到牢头和刽子手购买人血馒头，一个成本只有几文钱的馒头，一度被炒成了天价。当然，这也给那些行刑者们带来了一笔不少的额外收入。

秋决的日子已经到来了，这意味着又有许多犯了死罪的可怜虫要上断头台了。作为小县城里最出名的行刑刽子，冯武赚大钱的时候也来了。每一年的这个时候，也是人血馒头最为畅销的时候，冯武把从火烧店买来的馒头往装满人血的铁盆里一倒，不需要任何加工，小小的馒头就成了能够救命的灵丹妙药。

“一个10两银子，不讲价……”。冯武轻蔑地看着前来求购人血馒头的人们，扯着嗓门大声吆喝着。白花花的银子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他的裤兜。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冯哥，你又到了发横财的日子了……”看管死牢的狱卒阿成笑嘻嘻地拍了拍冯武的肩膀:“明天牢里又有一批人要被咔擦了。”

“哦，都是些什么人啊？”冯武坐在板凳上，一边擦拭着沾满血污的大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革命党呗，这帮小崽子毛都没长齐呢，还闹着想推翻大清朝，把辫子都剪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阿成冷冷地笑着说:“不过，他们马上就要成为刀下鬼了……”

“呵呵，管他什么革命党，明天通通让他们见阎王。”

次日午时，清兵们押着几个衣衫破旧，伤痕累累的年轻人走向了弥散着腥臭味的刑场。这些年轻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大，最小的或许连二十岁都不到，但他们的眼神中都无一例外地充满了刚毅与坚韧。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这些年轻的革命者显得出奇地冷静和从容。

“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冯武轻蔑地看着一个五花大绑，身材消瘦的年轻人:“为了什么鸟革命，把自己的命白白丢掉，值得吗？”

“当然值!”那年轻人咬着牙说道:“起码我们为革命死得轰轰烈烈，而你们这些蝼蚁之辈只能靠着腐朽的封建王朝卑微地苟活!”

“喝，口气不小啊，行，那老子就成全了你们!”冯武咬牙切齿地说道。他飞起一脚将那年轻人踹倒在地，其他的几个人也都被卫兵强行按倒跪了下来。午时三刻很快就到了。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冯武挥舞起大刀，狠狠地砍向了那年轻人的脖颈。可手起刀落后，年轻人的头颅却并未落下。刀只砍到了脖子的一半儿，连骨头都没有挨到。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冯武瞬间就慌了神儿。要知道，他担任刽子手十几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然而行刑终究是要进行下去的，冯武只得硬着头皮，卯足了劲儿继续砍，一连砍了三刀，才勉强砍下了那年轻人的头颅。

对于一个刽子手来说，最丢人的事情就是不能一刀两断。好在接下来的行刑，都还算比较顺利，这才让冯武稍微找回到了一点面子。杀完人之后，冯武草草收集了一些人血，就心慌意乱地离开了刑场。

回去的路上，冯武越想越觉得蹊跷。他从小跟着父亲屠猪宰羊，练得一手操刀的好本领。长大后做了刽子手，杀人手艺更是炉火纯青。可今天发生的怪事却让他难以释怀。因为，他曾听前辈说过，如果行刑遇到了不能一刀两断的情况，说明刽子手可能会有灾厄缠身。冯武虽然不信灵异鬼神，但一回想起那不可思议的场景，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冯哥，你想多了，再好的本事也总有失手的时候啊，别自己吓唬自己了。”阿成帮着冯武把热气腾腾的馒头倒进装满人血的铁盆里。白生生的馒头立刻变成了鲜红色。他拿着一个染红的热馒头递到了冯武面前，安慰道:“吃个血馒头吧，一会儿还得做买卖呢……小弟可是指望着跟你沾点光呢。”

“好，好，不想这些了。”冯武笑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和阿成抬着装满血馒头的大盆，摇摇晃晃地朝着监狱大门外走去，那里，求购血馒头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长的队伍……

“别挤，别挤，人人有份……”

和往常一样，这一晚的血馒头卖得一干二净，收了银子之后，冯武给了阿成一点辛苦费，把“摊子”收拾完之后，冯武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里。

“呵呵，今天又赚了二百两银子。”冯武自顾自地笑着，换下了沾满血污的外衣。他用毛巾胡乱擦了把脸后，慢慢地躺在了床上。皎白的月光透过窗户纸射进来，让他感觉昏昏欲睡，没过多久，如雷般的鼾声便响了起来……

夜色，渐渐深了，月亮悄然被乌云遮蔽。过了片刻，寂静的天空降下了倾盆大雨，冯武正在酣睡中，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窗棂，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闷雷在夜空炸响。冯武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当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眼前的一幕却瞬间吓得他失声惊叫。

在雷电的映衬下，冯武赫然发现，自己的眼前竟然飘浮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他披散着头发，面目狰狞，正用极其愤怒的眼神凝视着自己，嘴角不停地流淌着血，看起来异常可怕……

“鬼，鬼呀!”冯武吓得从床上摔了下来。他一眼认出，这个人头，正是白天被自己斩首的那个年轻的革命党人!

“你们，是杀不死我们革命者的……”人头冷冷地笑说着:“现在，该让你也尝尝自己的血做成的血馒头是什么味道了!”

“不，我不要，不要!”冯武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踉踉跄跄地跑到门边，试图夺门逃走，但当打开门的一瞬间，冯武却彻底吓懵了。只见外面湿漉漉的地面上竟然堆满了人头，他们都在用哀怨的眼神凝视着自己嘴角不停地抽动着……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啊!”

第二天，冯武的尸体被发现在倒自家院子里，他的头颅不知被谁砍了下来，放在了他用来装血馒头的大铁盆里，远远地看着，像是一个馊了的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