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枕头

艾格惊讶的望向秋，她似乎读懂了自己的心思。秋咯咯的笑着，似乎对艾格的反应很满意。

“我猜的啦！”秋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然后帮艾格掖了掖被角。

艾格看着少女嘴角的笑意，不只是因为被预知心思的羞愧，还是迷醉于少女的美，他似乎有些呆了。

老人终于吃饱了烟，轻轻的咳了咳，打断了艾格的遐想。

“你想知道缘由？”老人向艾格发问，双眼却注视着窗外。未等艾格回答，老人便自说自话般开始了讲述。

“你们镇子的集体噩梦，不是巧合，是一种传染病，我把它叫做梦魇症。”老人顿了顿。“传染的途径尚不可知，只是知道有些人具有免疫体制，例如，秋，还有你。”老人终于将目光投在艾格脸上。

艾格还没反应过来，老人便继续讲了起来。“我第一次发现它，是在秋的父母身上，起初我没有在意，以为只是他们太累了，普通的做了噩梦罢了。在带着秋去采药回来之后，我看见了他们吊在房梁上的遗体，我才知道我错了。”老人的声音颤抖着，前胸剧烈的起伏着，引起了一阵阵的干咳。艾格想要安慰，却苦于词穷，最终仅仅是沉重的叹了一声，他转头望向正在蘸湿毛巾的秋，却发现，秋的眸子里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爷爷......”秋乖巧的递过去毛巾，老人接过来抹了抹嘴，宠溺的揉了揉秋的头。

“之后我一直致力于对梦魇病的研究，终于找到了治愈的方法。

“是美梦枕头对吗？”

“没错，就是美梦枕头”老人点点头。

“我研究出美梦枕头后，还未来得及测试，就听说了你们镇子的集体感染，于是便匆匆的赶了过去，却忽略了人对美梦的沉溺和成瘾。”老人的眼中闪烁着愧疚，平视着艾格的双眼。

“所以对于之后发生的事我很抱歉。”

“没关系,没什么可道歉的。”艾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给老人。

是啊，那些因为自己是孤儿就从小欺凌，侮辱，虐待自己的人，有什么可道歉的呢。这座镇子，其实早就开始腐朽了吧。美梦枕头的出现只不过是给怀疑提供了温床，给恐惧提供了食粮。

“之前我只有秋一个免疫体样本，但是现在有了你，通过对比实验研究，我想很快就能研制出解决的办法。”

“所以，请你暂时留在这里协助我的研究，另外也能和秋这孩子做个伴。好吗？”老人包含着诚恳的目光定格在艾格的脸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老人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询问着，让艾格无法拒绝，更何况——还有秋的陪伴，艾格看向秋，她正好也在凝视着艾格，四目相对，就像在洒满枫叶的池塘里泛起了一层涟漪。

“好，我愿意”艾格坚定的握住老人的手，心中充满着拯救全镇的雄心壮志。却没注意到刚刚在自己头下枕着的，好梦枕头。和老人未提及的噩梦枕头。

艾格很快陷入了美梦。

最甜蜜的美梦。

热闹的街市上人头攒动。艾格低头注意到自己怀里抱着的好几个袋子，惊讶得张大嘴说不出话来——面包、糖果、新衣服——身为孤儿，艾格简直不敢相信，多少次蹲在路边羡慕的场景，自己竟有一天成为主角。

将将楞了这一会儿，眼前却伸过一只手来。顺着胳膊看上去，是个年轻的少妇。“乖~牵着妈妈的手，别跟丢了。”说罢俯身轻轻牵起艾格的手。

妈妈？

艾格的头脑仿佛一下子处理不了这么多涌入的信息，一边机械的被牵着往前走，一边呆愣愣的抬头看向她。

却无论如何努力，都看不清她的脸。

但这时的艾格无暇寻根究底，他在努力感受这一刻，一手抱着礼物，一手被温柔的大手牵着，不必担心下一餐，也暂时忘掉镇子里的灾难。目之所及，一切陌生却美丽。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件花大衣，艾格最熟悉不过了——眼前站着的，是卖枕头的爷爷。

秋从爷爷身后探出半个身子，一手抓着门框，大眼睛骨碌碌的打量着面前的母子，目光最后停在艾格身上。没有迟疑的，拉起艾格的手跑进屋里。

秋和他说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耳朵里。频频回头看向门口，既是眷恋母亲，也是好奇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是离的太远，艾格根本听不清。

再一次回头张望，母亲竟是要作别？看她转身离开，艾格腾的起身追出去，老爷爷却微笑着关上门，拦住了他。

艾格大喊大叫，透过门上的玻璃注视着母亲款步离开的背影。焦急中，艾格突然愣住了——

“玻璃上映出的脸，不是我？”

再也承受不住，艾格觉得视线慢慢模糊，整个人沿着门板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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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秋甜甜的一笑，顺手递来一杯温水。

艾格接过水，木讷的点点头，脑海里还在想着刚刚梦到的一切。可就在点头的一瞬间，艾格像被电击一般开始抽搐——

枕头上绣着的卡通头像，分明就是梦中玻璃窗上映出的脸……

艾格挣扎的跳下床，向门外跑去，没有理会身后秋的呼喊。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呢？艾格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究竟哪些是梦境，哪些是真实？

“艾格，你要去哪里？”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艾格的前面，拦下了他。

“不是说好要协助我研究吗？”老人脸上依旧是熟悉的慈祥，却莫名带着一丝寒意。

“但，你真的是想帮助他们吗？”艾格向后退了两步，冷汗浸湿了背后的衣服。他第一次觉得，这个老人有些可怕，但他仍直直的盯着老人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

“美梦，难道不好吗？”老人并没有回答，反而露出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美梦再美，也不过是假的！哪怕，在美梦里大家都那么温柔，还有……妈妈。但那都不是真的！”艾格低头看着自己的自己的右手，温暖仿佛还残留在上面。

“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且，你又怎么知道，你所谓的真实不过是一场噩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