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相

第一章 两个军人

荒芜的丛林中一前一后行走着两个男人，或者说，他们还不足以被称呼为男人，似乎只是两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

其中一个留着一头茶色的头发，是染过的。他的眼睛并不大，但是却很有神。脸不是方方正正的，却是另一种难以形容的样子。

第一眼可能注意不到这个男孩子，但是再看一眼，会觉得他很有味道。

脸上除了稚气，还有一丝的痞气与狡黠。看得出来，他是个很聪明的人。

走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有点怯生生，年纪也似乎比他小的男生。他长了一张方正的脸，却并不粗犷。

他的五官很清秀，有点像是女孩子。脸上的表情也是腼腼腆腆的。他的头发是没有染过的黑色，穿着一套运动服，十足的一个学生。

“都怪你，怎么连那么重要的东西都可以丢了？快点好好想想丢在哪里了啊。”茶色头发的男孩子嗔怪着身后的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怯生生的说道：“小高哥···我···我也不记得丢在哪里了。”

唤作小高的男生像是更加的生气了：“你还好意思说？我们的士兵证都在里面，还有护照，还有钱。没有这些，别说回法国了，也别说住旅馆了，连吃的东西都没有。等我们战友找到我们的时候，可能都不认识我们了。”

“为什么小高哥？”那个男生似乎没有小高聪明，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像是一个什么都要问的孩童。

“死了太久了，尸体都腐烂了，五官看不清，就连肉，都和衣服紧紧的贴在一起了。”

稚嫩的男生似乎被吓住了，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不是吧，小高哥？没那么惨吧···”

小高白了他一眼：“法国各大杂志的头条就是——某宪兵中队华裔下士高洛德和某新兵黄子凯惨死中国，为饿死···尸体···被某动物所食···”

小高就是高洛德，而黄子凯就是那个腼腆的男孩子。他们是法国华裔士兵，来中国是因为部队放年假，福利出来旅游的。

他们虽是从小在法国长大的二代移民，却都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主要也和他们大学的专业有关，他们是主修中文的。既是战友，也是校友。

“如果可以回去，我一定马上结婚。”

“为什么？小高哥，你不是还没有女朋友吗？”

小高看了他一眼：“如果不结婚，我还要和你一起住在一个宿舍，如果结婚，我马上就可以申请和我妻子一起住，而且——我还不用和你一起出来旅游！也不用碰到这种倒霉事了！”

黄子凯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小高比他大，像是他的哥哥一样照顾他。虽然他总是喜欢损人，也总是看起来有点像是流氓，但是实际上他是个好人。

“真倒霉，部队怎么分了你这个新兵给我做搭档。你是怎么参军入伍的？”高洛德仍旧在抱怨着。

忽然，黄子凯的眼睛像是放光了一样：“小高哥，那里，好像有一栋建筑！”

高洛德顺着他指的地方望去，果然，在不远处真的有一栋建筑。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西藏一个比较荒芜的地方，没有想到，在这里还可以看到一栋如此豪华的建筑。

来之前他们就知道了，西藏人是信佛的。如果你没有钱，你只要和当地的居民说一声，他们都是很乐意留你下来住宿的。

而在那栋建筑的不远处，还有一所部队，远远看去写了武警两个字。黄子凯大声说道：“有部队，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去那里借宿嘛。”

“那是军队，不是救世军住所。”高洛德不得不打断他。

无奈，两个人只能硬着头皮去敲开了那扇大门。门打开，一个汉人模样的人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来的两人，说道：“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来旅行的人，证件和钱都丢了，所以···”

“你们进来吧。”他似乎知道高洛德要说什么，直接把他们请了进来。

这里总共有四个人住，其中三个都是汉人。他们分别叫做秦文、夏子云、凌修以及一个叫做卓玛的西藏人。

他们是佛教徒，一见到来客便热情的招呼着他们。

他们说：“不过真的很不好意思，因为我们都是决定要侍奉佛祖的人，所以我们只吃素，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哪里，有的住有的吃就很不错了。”高洛德说道。

晚上的时候，高洛德和黄子凯躺在一长床上。高洛德的脸色像是涂了一层青色的颜料无二：“真倒霉，在部队的时候我要和你住在一个宿舍，现在出来了，竟然还睡在一张床上。”

黄子凯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做祈祷状的说道：“希望那个警察快点给我们找到证件什么的。”

“你忘了吗？那个警察说了，他们和电视上面的不一样，别太指望他们——别说警察了，就算我们宪兵，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啊。”

“那怎么办啊？”

“怎么办？等部队找我们吧。”高洛德捂着头就睡了。

他觉得自己太倒霉了，那个房主说因为他们是一起的，所以就安排他们睡在一起了。高洛德此刻真的有种自杀的冲动。

第二天一早，用过斋饭，卓玛便说道：“两位不如也给佛祖上柱香好了，祈求佛祖的庇佑。”

高洛德想，客随主便，何况最近倒霉，不如就拜个佛好了。

跪倒于佛龛之前，他隐约闻到一股血的味道。在部队已经有几年了，多年的军旅生涯，加之和命案打交道，他的嗅觉已经很敏锐了。

“有古怪！”他忽而站了起来。这一举动，把正准备下跪的黄子凯吓到了：“小高哥？怎么了？”

“这佛龛里面···好像有什么？”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佛龛之中，他们隐约看到里面似乎有个黑黑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在佛龛里面？”卓玛双手合十作揖道：“阿弥陀佛。”

众人打开佛龛，里面竟然是一只黑猫！准确的说，是一只黑猫的尸体！

黑猫的脸被人完全的剔除了，连皮带肉，只剩下了一脸的白骨。眼睛睁得老大，像是两个圆滚滚的玻璃球，正要掉下来。

黑猫的脸，虽然已经没有皮肉了，可仍旧可以推测出表情。那是痛苦到了极致的表情。

在黑猫的身后，还有着一尊观音！观音怒目，似要杀人！而更诡谲的是，观音····也没有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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