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偿命

以前我以为有一种鸟从一开始飞就可以飞到死的一天才落地，其实他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这只鸟从一开始就已经死了。 ――《阿飞正传》

母亲的病已经很久了。父亲在外打工仅仅能支撑起整个家的温饱。

那天，母亲劝我退学，我含着眼泪答应了她。

于是，我每天都去超市打零工，然后再去医院照顾她。

可她一直都不把我对她的好当回事儿。母亲太以自我为中心，眼中也只有父亲一个名副其实能对她好的人，当然对我做的一切都感到不屑。

久而久之，我和她竟到了恩怨交加的程度。她每天都会冲我大呼小叫，从不给我笑脸，嫌我照顾她不用心。而我，早已当她死掉。

母亲心中日夜挂念的人终于回来了！但是旁边跟了一位从未见过的女人。比起一直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母亲，这个女人已经占尽了优势。

母亲转过脸去终于不再说话，我清楚看到她脸上闪烁的泪花。

一个星期后，母亲去世了。

在她躺在病床上的三年里，一直给她活的希望的不是我，是父亲。而我在被她左右命运的那时候起，我的灵魂早就不属于我了。

把后事简单处理之后，我被父亲和她的女人接到了他们的新家。它真的比我们一家三口曾经住的那个小屋大了许多。

母亲去世的一个月后，父亲失踪了。后来，在那个女人的哭喊声中，警察从河流中打捞起了父亲的尸体。警察走访了许多人家，都没有找到线索。

只有我知道怎么回事。

我那晚看见父亲骑着摩托从家出发去和别人喝酒，那摩托后坐着的是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面如死灰一般的母亲，用手紧紧掐着父亲的脖子。她曾经是那么爱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予了他。

那女人没了父亲的依靠，也显得颓废起来。

又是一个深夜，我看见母亲从我的床头经过。我感觉不到害怕。母亲的脚步踱的很慢，就这样，我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背影走进了那个女人的屋子。

慢慢的，空气中弥漫起了血腥味。我本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可是一直失眠的我在这时却感觉到眼皮变得沉重起来，竟然昏睡了过去。

天亮之后，阳光照进了屋子。血腥味早已消失。或许，我昨晚只是做了个梦。但那个女人，也消失了。

之后的我没日没夜的坐在窗口，整个人就像个绝症晚期患者一样，再也没有值得我去留恋的东西。

终于也是在一个深夜。我听到了母亲的呼唤。她站在屋子的上面唱着以前她最喜欢的歌曲。我的眼神里闪烁着光芒，终于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一步一步走上了屋顶。

她就那样直挺挺的站在屋檐上。我慢慢向她靠近着，“妈，你想做的一切都已经做完了。我知道还有我这个最后的孽种，我会让你称心如意的。以前，我们要是真的有什么恩怨的话，就自此一笔勾销吧。”

我不知道她听不听得到，但她似乎只是在等着我从屋顶往下跳才能了结她所有的心事。我从她的身体中穿了过去，回想起这十几年的光景，画面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用手掏了掏口袋，那是一个和田玉手链。那是在母亲没有病之前唯一一件留给我的东西。是时候还给她了。我没有回头去看她，只把手链放在了脚边。

我一脚踏出了屋顶，身体坠落了下去。我回头看了看屋顶，母亲早已消失不见。在我落地的瞬间，眼前闪过了一片耀眼的光芒。

等我再次醒来，我发现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却又陌生。母亲一边打扫着我的房间一边催促着我快起床，父亲则在厨房做着早饭。

我看了看自己，那个和田玉的手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戴在了我的手上。

作者寄语：这世上本就没有鬼，只有比鬼可怕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