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不要拉窗帘

五 扑朔迷离

那天醉酒以后，柠枚整个人反而轻快阳光了。她反复加班，将心底那股悲伤狠狠赶了出去。虽然闲暇时光偶有伤感，可是人都要向明亮的地方奔跑，不是吗？

这一切看起来迷雾重重，所以她决定，要亲手揭开这一切。

她第一次走过几米的距离，到对面的办公室。年过八旬的老人，半躺在红色漆木的竹椅，黝黑色的皮肤过于干皱，如坑洼不平的沟壑。他几秒才会缓缓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地吐了出来。

“您好，请问您知道楼上的办公室吗？”柠枚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步，开口轻声问道。微眯的眼睛眨了一下，他艰难地抬起了手，猛烈地摆了摆。“我有时候会在楼上看见宫女。”老人黑脸了。他不耐烦地站起了身，又颤巍巍地转过来，长叹一口气，“你装作不知道就好了。这里没有人来上班，两年前老板去世了，办公室也一直空着。其余的，你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柠枚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真的，你装作不知道就好了……”老人反复叨着这一句话，蹒跚着进了屋，留给她一个孤独的背影……

“青青，你喜欢海子吗？”阿诚拉着她的手，轻声细语地问着。青青微笑侧头，粉红色的脸颊如漫山遍野的玫瑰。他可真是一个人温柔的绅士，满足了自己所有的幻想。

“喜欢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以后我们就在海边盖一所房子，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呵呵。”阿诚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静静地看着，手心拽得更紧了。

两人回到住所后，半小时阿诚又出来了。他一口接一口吸着烟。周围的烟头撒满了。白色的烟雾一点点淡化，剩下的是自己心跳的恐惧。

“好久不见啊，阿诚。”柠枚轻轻走了过来，笑着看着他。身后的宫墙似乎哗啦啦倒下了，心灵的荒芜在这片废墟里寂寥地飘荡。

她又被对面办公室的女人拉下了深渊。昨夜青青酣然入眠，柠枚心惊不定地拉开窗帘。那个女人，正在和一个男人亲吻。而那个男人，竟然是阿诚！

女人像一条蛇缠绕在男人身上，吻得如痴如醉。那个男人的侧脸，生生地抓碎了她的心，曾经那么深爱的一个男人，曾经那么……柠枚看着旁边熟睡的青青，眼泪便流了下来。

阿诚的脸有一丝诧异，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很快恢复了以往的笑容。“还没睡？外面风大，小心着凉。”“青青是我的高中同学，当时很多人追，外貌好，性格也好，就是傻了点。”她又静静地向前走了几步，双眼看着遥远的星空出神。”是啊，她真的很好。“”所以，你昨晚干嘛了？“她的声音突然冰冷了，和刚才伤感委婉的画面完全相违和。

阿城也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后来，他才慢慢开口，“晚上能干嘛，在家睡觉啊。”

“对面的办公室经常会亮着。我什么都看见了。”

阿城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又逐渐涨红了。他捡起了地面所有的烟头，猛地站起了身，转过头恼怒地丢下了一句，“神经病。”

“你会伤害她吗？”柠枚跟着站了起来，看着他的背影，大声地喊道。

阿诚的脚步停住了。他的手缓缓松开，烟头撒了一地，“谁知道。“

柠枚不小心咬破了嘴唇，血腥的气味立刻弥漫了起来，突然压抑地喘不过气。她一个人坐在岩石等到了半夜，她不知道在等谁，或许，只是差一个让人清醒的夜晚。

知道张大爷去世的那一刻，柠枚的眼泪又掉了下来，都怪自己是不是。她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她逼近，越是抗拒，这股力量便越强大。

可是，她在心底暗自发誓，就算这股力量把自己逼向死亡，她也不会放弃查清真相的想法。

梧桐花，又名绝缘花，花朵空大，淡紫色。古代传说痴情女受伤所化，一生一世，绝不爱人。柠枚将一碗汤端在青青前面，花香浓郁，颜色醉人。

”就冲你这名字我也不会喝，是要我没有七情六欲嘛？”青青嬉笑着捶打柠枚，将她拽在了沙发上。

“青青，相信我。阿诚不值得你为他付出。”柠枚一脸严肃，收起了笑脸，“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一直没有机会。”

“我也是。”青青没有惊讶，反而出奇的冷静，和以前的她，判若两人。“我知道，阿诚和我说过你们之间的纠葛。可我不在乎。”

柠枚一直摇着头，摇着摇着，不禁低下头紧紧地闭上了眼，胸口传来了微微的刺痛。

“我现在除了相信他，别无选择。”

已经是春天了。窗外的景色依然盛满枯黄，满目枯荣。听这里的人说，即使有了绿意，也会被一阵大风急速刮走。所以，真的大概不会有春天了吧。窗外的大风让摇晃不定的相框重重摔了下来，“啪”的一声，精致的玻璃花碎了一地。

柠枚沉默着推开了门，静静的脚步声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