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不要拉窗帘

六 黑夜里的血光

砖红色的城墙沾上了纤细迷蒙的灰尘。青石板的小路，在夜间经常会传来“哒哒“的声音，特别是在雨天，这种声音尤为明显。

柠枚和青青不说话了。其实很多时候柠枚都想开口，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没过几天，青青就搬到了刘诚的房间。那天晚上，在静的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时候传来了一声凄厉的猫叫，接着，狂风又刮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柠枚猛地惊醒，一把拉开了严实的窗帘。对面的办公室，男人和古代女子紧紧搂在一起。女人这次换上了血红的旗袍，艳丽的红唇缓缓开启，冲她鬼魅一笑，几个字清晰地飘到了耳边。“你不是想知道吗？跟我们来呀。”

背后的热汗浸湿了床单，柠枚不顾自己穿着睡裙，夺门而出。

路过刘诚房间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她愣住了，伸出敲门的手缓缓放下，转身向门外跑了出去。胸腔的闷热逼着她紧追前面两个人。不，应该是一个人，和一个若隐若现的红色身影。

“你到底是谁？是谁？”柠枚的脚又被定住了。她用力向前挪了挪，彻底底甩开了那双鞋。眼睛紧紧盯着那片漂浮不定的红色，在心底反复逼问着这句话。

“我是阿娥啊，我是黄丽啊。啊，我到底是谁啊，我也不知道呀……”黑色的巷子里，一张脸突然出现在了柠枚旁边，明亮地笑着，发出了“咯咯”的声音。柠枚吓得发出一声惊叫，“啊”地一声跳到了墙边。那张脸逐渐消失了，“咯咯”的声音依然在耳边环绕。“我到底是谁呀，我也不知道呀……”

唯一不变的是阿诚，拼命地向前跑着。白色衬衫已经完全渗透，顾不得停歇一下。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拼命地跑过。

房间里的声音逐渐平息了，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房东太太一脸微笑着从窗户前走过。她一改往日的鲜艳作风，换上了一条纯白的素衣长裙。就连手心的药瓶，也恍若雪白。

红衣影子最后在湖泊旁停下了。阿城大口大口喘着气，累如瘫泥。白色的衬衫被汗水浸透了，在白亮的月光下清晰可见。

“柳泰，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影子越来越明显，逐渐幻化成了人形。红如鲜血的旗袍，高高挽起的青丝瀑布般的倾泻了下来。她转过身，微微笑着，唇旁那颗朱砂痣犹为明显。

“我盼了多少年，终于盼来了。阿娥将一串宝蓝色的项链悬在半空，一颗颗摇曳着透出了碎碎点点的光。她开心地笑出了声，慢慢的，眼泪落在蓝色项链上，宝石散发出了蓝色的光芒。阿城站起身的时候，已换上了一身古装。

青色布衣，眉目如月。他看着她，忆起了一切，喉咙动了动，嘶哑着声音轻声唤道：“阿娥。”

“我说过，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的。你看，我做到了。”阿娥泪眼模糊，上前走了几步，站在他的前面，久久地凝视。

湖泊的水草疯狂的生长，相互缠绕在了一起，碧绿色的液体让人心生恐惧。周围的坟墓却异常安静，也许里面的尸体已经醒来，只是无法开口说话。

柠枚的眼前幻化出了另一幅画面。她在肆意的冷风里睁眼看着，哆嗦直抖。

阿娥世代行医。父亲温厚善良，每逢他人看病，连妻儿老小都放在了一边。医馆在当地也是红红火火，博得了好口碑。

女大十八变。阿娥十八岁的时候出落得水灵乖巧，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踏破了门槛。她却不为所动。眼神清凉地望向了远边，两颊泛出了好看的红晕。

一定会有人，踏过连绵不绝的大山来娶她。

“你在做什么梦呢？”老父亲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沉闷地叹了口一口气。近日他连夜咳嗽，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还是忙于奔波。

阿娥说，第一次看见柳泰的时候，就知道他是自己等的那个人。

他一身白衣，轻摇着粉红桃花扇，一脸微笑地悠悠走了进来。”姑娘，我想拿药。“阳光温暖的不像话，声音很轻很温柔。天空的暖云，地面的晨光也不过如此。

“家……家父不在，公子，你有病吗？”阿娥愣了一会儿，手指按了按紫红的檀木，紧张的话都结巴了。话一说出口，又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

这是幻觉吗……是幻觉吗……不，明明都是真实的。耗尽体力的柠枚软软地靠在树干，半张着口，眼里的瞳孔一点点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