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的手表

四 死 亡

又是一个冬季来了。大雪给村子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出山村的路都被大雪封了。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人走在雪地里成了一个小小的点。这天早上，李建国照常出门去教书。院子里又厚厚下了一场大雪。李建国吩咐秋菊说：“你身子重不要出门，等中午我放学回来再清扫院子里的积雪。”说完就出门了。秋菊目送丈夫出门，看着丈夫踩在雪地上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大门外。

自从秋菊这次怀上这个孩子，就一直不太顺利，先是妊娠反应厉害，前几个月她几乎就没怎么吃过东西，吃上就吐掉了。后来慢慢不吐了，手脚又肿的厉害。这不，秋菊整个人都肿的像变了个人。尤其这快生的时候，整个人笨拙了很多。她一边哄小知青玩，一边整理衣物，她想趁孩子还没出生，用旧衣服给孩子改几个衣服。她翻到了建国的军大衣，心中暗暗惊喜：这么冷的天，穿上正好。于是，她把小知青交给爷爷奶奶，自己拿着衣服给建国送去。雪很厚，一路上除了丈夫的脚印，很少有其他人的脚印。雪被她踩得吱吱地响着。突然，脚底一滑，她狠狠地摔了下去。不一会血水就染红了她身下的雪，人也晕了过去。

秋菊的父母在家久久不见秋菊回来，小知青也一个劲哭闹着要找妈妈。他们有些心急，就抱着孩子出门来找。他们在离家不远的雪地上找到了秋菊。可怜的秋菊躺在血泊中，身子已经冰冷了，怀里还紧紧地抱着军大衣。他们这才通知了建国，人们也闻讯纷纷赶来帮忙。建国怎么都不敢相信早上的分别居然是和妻子的最后一面。他疯了似的在雪地里呼喊，一遍又一遍：“谁能救救她，谁能救救我的媳妇，谁能救救秋菊……”偌大的世界，他是那么绝望无助，像一个走丢的孩子，突然找不到了回家的路。人们用军大衣把秋菊裹住抬回了家，建国也步伐踉跄跟在后面。

家里很快就布置成了秋菊的灵堂。人们给秋菊换上了干净衣服，还是那件粉红色的上衣。看到左手上带的手表时，人们建议取下来。一旁帮忙的王二狗劝李建国说：“人没了表取下来吧。第一做个念想，第二埋掉太可惜了！”李建国说什么也不肯取下来，他说：“秋菊身前没享过一天福，到现在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买过。这块手表就让她戴着吧！”李建国最后看了一眼秋菊，她穿着这身衣服还是和活的时候一样，仿佛一睁眼就能和他说话。这会他是多么希望秋菊还能站在门口笑盈盈地迎她进屋，他们最初见面的那一幕能够重现。可是，很快人们就把秋菊入殓了。他和他的爱人就这样永久的分开了。李建国喊着秋菊的名字，声音早已沙哑的听不出是他的声音了！

人们挖开冻土，将秋菊埋在了他俩曾经去过的小山梁。所有埋葬的事情王二狗都非常热情的帮忙。这让精神颓废的李建国非常感激这位邻居兄弟。很快山梁的雪地上凸显出一座土堆，那是秋菊和她未出生孩子长眠的地方。

秋菊的突然离开，给这个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小知青的哭声自从妈妈离开就没断过，任凭谁哄都无济于事。鼻涕泪水已经模糊了小小的脸，声音也嘶哑了，让人看着心疼！李建国更是一下子老了许多，没有了往日的精神。两鬓斑白的父母强忍着痛苦，努力地撑着。家 ，再也找不到往日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