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拾花间只对有缘人开放,我会把那些各有特色的灵魂养到最好的状态,然后收回来做香水。
再把揉入一片片灵魂的香水卖给需要它们的人,靠这些灵魂一遍遍将香水提纯。
我跟每个来到这里并且拿走香水的人说过“若愿遂矣,则以君之魂为易。”这句话,但是很少有人注意。
他们的眼睛里,全是即将被满足的欲望。
店里大多时候没有生意,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我打着呵欠心满意足从里屋走出来的时候,就注意到沙发里坐着一个人。
我眯着眼睛打量过去,沙发里坐着的姑娘一头栗色大波浪,面容精致魅惑,翘着二郎腿,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香烟?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这里都是木质的家具,你也不怕把我房子烧了。”
姑娘轻巧的放下腿,把香烟在一张纸上摁灭,然后施施然的站起来向我走过来。
随着她的走近,我才发现她居然是大半个月前从我这里拿走了“惑世”的女孩子。
此时的她丝毫看不到初见时的局促不安,眉眼发梢都带着浑然天成的魅力。
“你这么快就把惑世用完了?不是跟你说一天一滴就好了吗?”
“没有用完,我想换一瓶。”
我看着她从精致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水晶瓶,瓶中还剩下一小半的红色液体,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我想我当时惊愕万分的表情一定可笑极了,因为对面那个绝艳无双的姑娘毫不客气的笑起来。
半晌,她抬起手微微擦了一下眼角笑出的泪,精细修剪过的指甲涂着蔻丹。
“嗯...”她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犹豫的看了我一眼:“概不退还?”
“换...”我接过那小半瓶“惑世”,疑惑道:“但是我要知道原因。”
在我印象里“惑世”是女孩子很难拒绝的一种香水,这个世上居然还有人拒绝众星捧月吗?
“我那个出轨的男朋友没回来。”她沉默了一下,笑笑。
“...”我愣在当场,还险些摔了手中的香水瓶:“怎么会,这里面可放了...”
这里面可是我用十几个灵魂提纯出来的一片魂魄,费尽千辛万苦,怎么会蛊惑不了一个小男生?
“他说他喜欢的只是那个姑娘,”她低下头,笑容有点涩:“对我趋之若鹜的人倒是不少..可是不是他的话,其他人于我又如何,反而烦得很。”
我没有说话。
反而倒是她很快冲我安抚的道:“倒也不是说没有用,我这辈子,第一次被那么多人搭讪呢。”
我轻叹了一声。
“那你这次来还需要香水吗?”
“想要,反正都已经要付出灵魂了吧,我还想试试别的样子的,比如,再如何喜欢也不会为了一个人伤心欲绝的那种。”
我点点头,转身又进了香室。
她还像初来的那次一样,站在门口好奇的向里张望,却怎么也不肯进来。
这一次我给她挑了“遗世”。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香水,光是看着,就觉得从心底里冷静下来。
我把香水递给她,看着她好奇的用纤细的手指捏着翻来覆去的看,忍不住出声:“小心点拿,这个金贵着呢。”
她眨了眨眼睛,眸光闪动中带着一点惊心动魄的美丽:“有多金贵?”
“紫衫针叶七克,六瓣梅一朵半,曼陀罗一瓣...”我顿了一下看了她一眼。
她跟着念了一遍,疑惑道:“好像都很普通啊?”
“...雪莲花芯四克,天池水以三倍量浸泡,放入烈日下灼烤,七日后埋入三百年以上树龄的梅树下,四十九日取出。而且一定要阴阳相调之时...就是太阳升起和落下的时间一致的那种。”
她晃了晃头,把手中的香水握紧了些。
...还有一片宁死不屈的灵魂。我在心里补充道。一定要那种宁可死也绝不低一下头的人的灵魂,充满了坚定和执着。
抵制得了内心的诱惑和死亡的恐惧而坚持着自己的底线的人,即使在中国这么长的历史中也见不了太多,虽然又臭又硬连炼制起来都十分困难,却是我所有香水中最重要的一味。
我记得当时潜进那个又冷又湿的牢房,威逼利诱,都不曾让他同意将灵魂交付于我。可后来他却提了一个十分古怪的要求。
那日长月当空,他一身血污立于囚牢,目光锐利的像一把利剑。
他说:“如果你肯将我埋在城门口,让我看着那狗皇帝不得好死,不入轮回又如何,灵魂给你又如何。”
那一刻他的样子和记忆里另一个人的模样重叠在一起,恍恍惚惚,我便点了头。
后来他的灵魂终于如愿被我炼化,我从中分离出一部分炼入香水,其余的偷偷送到黄泉路口。
历历情景恍如昨日。
可距离那时已是沧海桑田百十年。
我目送着她又一次消失在门后,低头不语。
作者寄语:好吧...其实原本是打算写一个有关“我前世是个卖香水的”来着...【摊手】拾花间是真的,就像秋桑阁是真的是一样的。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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