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魂

我叫王法礼，这个故事还是听我爷爷说的，这是个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夸张有没有修饰，毕竟不是我的亲身经历。

池塘边有一棵大榕树，曾经我叔叔放牛的时候就经常在那里把牛拴着。一来呢，那个地方树叶茂密，把阳光都可以挡住，带给人和牛一片清凉，二来这个地方就紧挨着水塘，什么时候牛渴了直接过去喝水就可以，也方便得多。我爸爸是个教书的，不会放牛，因此一般我叔叔有事的时候就会轮到我爷爷放牛。歇息的时候呢，他就会坐在榕树下和我讲故事。牛在一边站着，故事到了十分紧凑的时候它也会打着响鼻，仿佛也能够听得懂似的。

这棵榕树和和所在的水塘离我家并不远，就在我家出门右拐大概一百米的地方，我家里在还没有打井的时候就经常去那里洗菜。

这棵榕树也不知道多少年了，长得非常的大，现在都成了保护文物了。可是树能够存活几百年，但是人不行，牛也不行啊。随着现代科技化的推进，农村里的机械化也在向前推进，旋耕机一过，土地立刻平平整整的，从以前的人力农耕时代过渡到了机械化的时代，牛也用不上了。

不过呢，人是不同的。那个时候几乎每一家每一户都有一头牛，随着农田的机械化的推开，牛用不上了，好多人家就开始“卸磨杀驴”，如同有句话叫做“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可是我们家里却并不这样。我叔叔觉得这头牛给咱们家里辛苦劳累了一辈子，也算是有感情了，不能够就这样不用了就杀掉，怎么说也应该当成一名家庭成员吧。就这样，我家里的这头牛成了我们村里仅剩的一头牛了。曾经有些外人来买牛，我叔叔因为担心他们买回去就是杀，也是一句话：不卖！

就这样，这头牛在我家里生存了一辈子，直到终老。据说机械化开始推进的那个时候，我家里这头牛就挺大了的。牛死了，我家里也没有把它剖了吃掉，而是将它整个埋在了我家的后山上。

后来，牛死后没多久，因为叔叔的女儿上学需要用钱的问题，为了赚钱，叔叔去了城里打工去了，留下爷爷在家里守着。不过真要说的话，也并不算我爷爷在他家守着。因为爸爸和叔叔分家的原因，所以爷爷在两边都有地方睡觉。只不过看着叔叔出去了房子没人照顾这才定在他那里住着。我家和叔叔家也不远，不过相比之下，叔叔家和水塘的距离比我家到水塘的距离更近。而且，叔叔家目前还没有接通自来水。

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天，知了在树上不停地聒噪，叫得惹人厌烦。我爷爷因为要做中饭了，于是乎就从菜园子里摘好了菜之后去水塘那里洗菜。

水塘的跳板上面因为年代太久再加上湿气蒸润，上面都长出了滑溜溜的青苔，爷爷就在那个上面站着洗菜。这个夏天已经好久都没有下过雨了，也没有外来水的进入，这个水塘的水位相比之前已经下降了很多很多，爷爷洗菜的时候手都快够不着了。

爷爷奋力地去把篮子弄下去，然而跳板上面的青苔实在是太多，他一个没站稳，脚下一滑摔了下去，就是扑通一声，溅起很大的水花，跟着菜也在水面上全都散开了来。

虽然说这水塘里面的水位下降了很多，可是当初挖这口水塘的时候就挖得非常深，以至于现在还有相当深的水，这一摔下去，是完全没有办法站起来的。

而偏偏，我爷爷他不会游泳，在水里扑通扑通地挣扎，可是无济于事，不仅没有扑到岸边来，反倒是里这岸边更远了。这个时候太阳当空照，正热得很呢，农民基本上都没有在田间地头劳动，太热了都不会有人出来，也就没人看到他落水这个情况。爷爷扑腾着，都快要心灰意冷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下沉的力度减缓了下来，随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顶着他往水面上上升。他这一缓过来，就要如看清水下的情况，然而却是什么都看不到。那股推力正把自己推向岸边，我爷爷虽然没有去过海边但是曾经听人说过海豚会救落水的人，心想难道这陆地的水塘里也会有海豚嘛？

等到快到岸边的时候，水面下就开始用力把他顶上来，当然，因为堤岸的高度，水面下的那个东西也不得不露出水面来。虽然说跳板要矮一点，可是那跳板滑溜溜的实在是太过于危险。我爷爷抓住生长在岸边的一棵杂树，也算是稳住了身形。缓过来的他回头一看，顿时就发现了露出水面的牛背。

他当然认得出来这是牛背，他在农村里和牛打了一辈子交道怎么会认不出来？等等……这牛怎么这么熟悉？牛背上的那个印记好像挺眼熟的……对，这就是自家的牛！可是，自家的牛不是死了很久了么……？爷爷是个相信鬼神的人，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这很可能是自家的牛来感谢不杀之恩来了。等到爷爷完全爬上了岸，那牛忽然整个地浮了上来，爷爷顿时眼睛大放异彩，对，这就是自家的牛！

爷爷想去抚摸它一下，可是又怕再次跌入水中，刚才那一下可真的是够呛了。一人一牛相对看着，好久好久，那牛终于打了个想鼻，转身离去，潜下了水。爷爷此时的眼里，已经含有泪水。

这个水塘边上，度过了牛和叔叔或者爷爷多少个日夜，能够在这里遇到牛魂，还能够躲过一劫，也是难怪了。爷爷忽然记得来，之前有次一个人也是在这里落水，最后却是淹死了的，为什么牛没有救？忽地就明白过来，那个人曾经建议果把牛杀掉号吃牛肉。

听我奶奶说，那一天爷爷回家之后就带上香烛去了后山上那牛的埋骨地，一个人在那里伫立了好久，又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和谁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