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一脸的不解,两个人嘀咕了一阵,走到外屋饭桌旁,坐下。
舅母唤来院里干活的李木匠:
“小李子,吃饭吧,先把那活儿放一放,不急。”她装作相安无事的样子,一边盛饭一边看李木匠的反应。
在李木匠的脸上好象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若无其事的接过舅母递来的筷子,伸出另一只手拿过一碗高粱米饭。
“小李子,恩……上午……没什么事吧。”四舅问。
“没啊,挺好的,咋的了?”
“哦……你一直,一直都干活呢吧。”
“是啊,咋的了?”李木匠狼吞虎咽地吃着饭,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那你……没上后洞瞅瞅?”
“没啊,你家后洞也有家具打?后洞那老黑,我觉着当个仓子得了,啥也不用打。”
“恩,对对,行,那你先吃饭吧,多吃点,中午眯一会儿”
四舅不好意思问下去,心想李木匠也是个孩子,一时半会儿饿了,屋里也没啥能吃的。明天留下点儿饽饽,他饿了也能垫巴垫巴。
李木匠看着反常的四舅,想了想,没说话,继续低头往嘴里扒拉饭。但他突然觉得背后冷冷的,其实这种感觉自打他一进院儿就有一阵儿一阵儿地有。
李木匠下意识地回头瞅了一眼,猛然,他发现门口露出一张贪婪的嘴,李木匠突然想起了一双绿荧荧不怀好意的眼睛,身上顿时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第二天早晨,李木匠准时开了工。
四舅母把昨晚剩的饽饽搁在了外屋的饭桌,嘱咐李木匠饿了就吃。李木匠漫不经心的答应着,继续做手里的活儿。
四舅不无担心的离开了家,因为弄来的一个猪蹄暂时没地方搁,又不能带着干活,只能再次吊在了后屋的房顶上。
上午十点,李木匠放下手里的活儿,抖搂抖搂衣服,蹲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卷了根旱烟,点着,他想歇一会儿继续干。
他悠闲的吧嗒着烟,眼睛没目的的四下打量着这个简易的农家小院儿,心里寻思着一些天马行空的事儿。
忽然间,他发现这院子有点空,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活物入住的猪圈鸡舍,几样简陋的农具,一辆幸福125摩托,几个卸下来的农机配件……好象都在,缺点啥呢?
对了!
李木匠急忙掐灭了手里的烟,警觉地站起身,仔细听屋里屋外的动静,脑子里闪过一个个不经意间就让他心里泛膈应的分镜头:枯瘦的身躯,一摇三晃的步态,柴火一样干涩的皮毛,浑浊又有点发绿且透着奸佞的眼睛。
那条讨厌的白狗呢?
李木匠想起了白,想起了有点反常的四舅和舅母,想起了那间一直黑洞洞的后屋。
他觉得有必要去那屋里瞅瞅,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李木匠悄悄的挨近后屋,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玄机一般。
但在将要迈进后洞时,他突然定住了,他听见了除他以外其他活物发出的动静。
那是一声轻微的喘息,像动物,也像是人。
李木匠闪身躲在门后,透过门板上的缝隙,等着看屋里即将会发生什么。
空气骤然变紧张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记忆中飘出了自己辍学前老师张连山随口诹出的一句古诗。
一个白影,悄悄地、隐隐地飘进了里屋。
四爪,有尾。
李木匠看着这个印象中颓靡不堪的老东西,费解于他此时作奸犯科的精神头儿。
白嘴里往下淌着涎水,两只原本浑浊的老眼此刻正闪着幽幽的绿光!
真的是白。
黑洞洞的空间里出现了一只行踪不定、将死的老狗。
白快速且无声地走到了一个角落,步态十分轻盈;用前爪勾出一个小木凳,身手十分敏捷;然后用流涎的嘴叼起凳子,兴奋异常的放在屋子的中央,最后,警觉地四处张望——水泥糊着的的窗子、杂物堆、躲着李梦的门后……
李木匠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均匀而微弱,他惊愕不已地看着这只不寻常到极点的狗。
突然,白猛地跳到木凳上,前爪只微微一抬,就像人一样稳稳地站了起来!
这一幕让李木匠胆战心惊——这简直比人还利索!
白熟练地用两只前爪捧下了挂在房顶的篮子,然后一跃,轻灵地跳到地上,放下篮子,再次向四周看了看,确定安全后,才将长嘴伸进去,大吃了起来。
李木匠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突然想起昨天这家主人的反常表现——原来他们在怀疑自己!想到这里,李木匠恼羞成怒,他恨不得立即冲上去将这妖狗撕成碎片。
理智,让他忽然清醒了过来,他觉得必须尽早澄清自己,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这妖狗丑戏重演,让这家主人抓它个现行!他也想帮这家人认清这个祸害——人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栽到狗的嘴里。
李木匠忍住了,没有作声,他继续盯着白,直到它吃饱了,悠哉游哉像人一样捧起篮子,把篮子挂好,然后把凳子叼回杂物堆,一摇三晃心满意足的离开。
它重新回到外屋门口趴下,仍然摆出一副将死的老态。
李木匠狠狠地“哼”了一声,他等了一会儿后,回到木工机床前,继续制作未完成的家具,脑袋里琢磨着揭发白的“罪行”后,自己胜利者的姿态。
他有些迫不及待。
作者寄语:农村问题小说丁亥年贺岁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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