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外婆的故事

外婆有许多故事。可我却对她临终前后的事记忆尤深。

自小，算命先生替我算过，说是去不得有孝的人家。可是，孝家事即将发生在我们自已的头上了。因为外婆快不行了。

下午，妈和才回来探亲的爸爸在地里淋菜。三表哥急冲冲的跑来我家找到地头的爸妈，说，“姑父姑母，快点去我们那边，奶奶快不行了。”

爸妈急匆匆地赶往外婆家。到那时，天快黑了。妈冲进房去看外婆。她已躺在床上，脸色发黑，额头有块青疤，气息微弱。妈妈站着喊她半天，她都听不见。

最后，妈妈用脸贴着她的脸喊她，屋子里各种辈份的人也都跟随着大喊我外婆。过了好半天，外婆的面夹上才滑下一串串泪来 ，并用微弱的声音唤道：“妹妹 ，你来了！妈妈想你了。”妈妈听完外婆此生仅此一回的这种对她的呼唤，连忙问，“妈您吃药没。”

这时的外婆瞳孔已发散，根本听不清妈妈的问话了。舅舅站在一旁只流泪。 大表哥才说，“奶奶还没看过医生。”

“哪个走得快点的快去请医生来。”妈妈说完就掏钱来递跟舅舅。舅妈过世许多年了，舅舅一个人拉扯六个娃儿家里很困难。所以，外婆的一切用度都是靠妈妈与我爸。

外婆住的是间偏屋，低矮又黑。屋子后边靠墙铺了张一米五的床，床的右边有摊柴灰，上面放了只接小便的尿桶。床的前边一米远处是个装红著用的地窖，洞口用木板遮住。其它便是些乱七八糟的耕地用具，屋子内脏，还带着股尿味。

“今天这个样是怎么回来？”众人簇拥着妈妈走出外婆那间屋，妈妈才伤心的问大家。

“我跟你说荣香妹妹事情是这样的。”一向主持公道的宋大舅妈 站出来了。在场的人都静静的听着。

“原来是上午时，外婆洗衣服，大表姐去抢外婆的洗衣粉。外婆不肯，她就推外婆。下过雨，地滑，外婆就摔了。现在，也不先去怪谁，赶紧点跟董大婶（董大婶是指我外婆，外婆姓董）请个好点的大夫，看还有回天之边力没得。”

妈妈怕外婆会不行，就自责起来。要知道，表姐她们经常都要打外婆，这是众所周知的。怎么就没想到她们还要抢东西？早知道就接过我那里去。妈妈想着一行行清泪就滑了下来。

这时医生来了，是这带最有名的赤脚医生。大家将医生让进屋，医生跟外婆把了脉，看了眼睛。最后，医生就叹了口气，问：“还开不开药？”舅舅将妈妈望住。

妈妈才开口到，“开吧，开好点的。”

外婆在药物的作用下，又活了两天。 这两天，妈一直守候在外婆的身边。爸爸怕外婆要不久于人世，就回家接我们去看外婆。可是呢？我几次都放学与其她同学玩儿去了，就没按时回到家。因此，在外婆最后的日子就没去看望她，更没送得她的终。

外婆临终前，拉着妈妈的手说：“你好，你会好。” 妈妈就问她还有什么念想没。外婆对妈妈笑笑说，“只是没看到过三儿（三儿是指我）了，其余都放得下了。”

妈妈才哽咽着对她说：“三儿是您一手拉扯大的，她也想您。只是，她爸爸去接她们时，她都不在家。您会好起来，她能来看到您。”

一天， 我一个人在家没照顾好自已就病了。也是在这天，外婆过世了。所以，在操渡她的几天里也没去看看她送送她。

后来，表哥他们在头期（头期是指人死后的第一周）里，发现了家里摆放过外婆遗体的地上有老鹰的脚印。他们就都说，难道是外婆转世化作了只老鹰。

宋大舅妈她们就说，“也好，董大婶生前，性格温柔，任表姐们欺负，转世换个活法也好。”

道士听说后，就对我们家里人说，“这是不好的预兆，大家要小心些。她走得不甘愿，怕她会回来找谁。”

妈妈听就后瞪了大表姐一眼，说，“外婆明理都不会的。”表姐她们就把剩余的纸钱都烧给外婆，来讨好她。

我呢，在家生病越来越严重。时间长了我的身子就变得虚弱起来。不知是外婆过世后的哪天晚上就开始作梦，梦见床头有只老鹰总在想方设法用翅膀来逗我。那种感觉就象是个老人在呵护小孩一样。

天亮后，我将这个梦告诉了妈妈。妈妈联想到才走几天的外婆，说，“是不是你外婆托梦看你来了？”妈说是说但没当回事。

我白天吃过药要好些了。晚上却总爱做梦，并且总梦见那只老鹰。我就问它，“你是谁，怎么总是跑到我梦里来？是我欠你什么么？”老鹰没说话，拍拍翅膀就飞走了。我如实告诉妈妈。妈妈就掐算了下，外婆死了快一个月了，总有一只老鹰在梦里不温不火的緾上我也是快一个月了。

后来，我又看了几个医生吃过药，病终于好了。但是人总阴丝涛涛的没精气神。

有一天，我们院里来了个仙姑。她看了众小孩一眼，再瞄瞄苍白色脸色的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去叫你家大人来趟。”我回家如实向妈妈汇报了这些。妈以为我在外面若事了，就立即赶了去。

妈妈见是个仙姑，心里疑惑了下。正待开口，仙姑却说了：“这个可是你的娃儿？”

“是，有什么事吗？”妈也很礼貌。

“有件事不知当讲不讲？”仙姑显得有点为难。

“你只管放心说来，我们都是些忠良之人。”

仙姑听了放愉快了心情，附手至我妈耳边道：“你娃儿是不是总梦见些不干净的东西？那是她的魂魄被掏走了。尽快些跟她拴魂吧！”

妈妈没提我梦见老鹰的事，却转头问，“那该怎办？”妈已相信了我的魂被掏走了是千真万确的。

于是，她俩交换了下意见。最后，确定马上为我拴魂。

拴魂准备工作开始。找来一面大的玻璃镜子安放在一张大桌子上，在镜子前方放盆米，米的前方，摆着燃起的香与烛。这一切放好后，仙姑就坐到燃起的香烛前。

开始拴魂工作。仙姑念念有词，嘴中轻轻的吐出：某某家什么什么祖上有得，去了的阳人请上来过话。然后，就请到了我的外婆。外婆上来就哭，说，“带三儿带得辛苦，可惜临走时见她一面都没见成，想起就伤心。镜子里是外婆俊俏的团脸，脸上淌着泪。”

“您还想做点啥子嘛，妈？”妈不等仙姑催回话就迫不急待问到。

“我造化不好，死后只化作了只鹰。我的魂魄还能在阳间停半个月，我想再守护下三儿。”外婆说着说着，她的人影就变作一只鹰不见了。

仙姑趴在桌面上没动。

妈妈这回着急了，道：“妈，您直管开口，要什么东西都行，就是不要再守着三儿不放了。她有我跟她爸管，您直管放心去您的。”

“仙姑仙姑你快跟我妈说点好话，让她别再守着我三儿了。”妈妈几乎带着哭腔了。

“嗯。”仙姑答应着站起来，然后围绕桌子又唱又跳，就象在练蛤蟆工样。不多会儿，仙姑又撒米，又焚香，嘴里当然少不了念叨。

一切完毕，仙姑交代妈妈要狠心，直接将鬼符贴我睡觉的蚊帐上去，以免外婆总舍不得我。再有，就是在我睡的枕头里也放了包符，下荫（下荫是指到死人住的地方去）用过的雄鸡血，擦点在我额头上，这是避鬼怪的最高良药。

这些都交代后，仙姑就走了。

妈全部都照作后，没两天晚上，我睡觉也作梦，却再也没梦见过那只老鹰。妈妈放心我了，却担心会对外婆不利。后来，还在外婆坟上去化过好多纸钱，以确保她在下面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至于梦里那只老鹰是否真是外婆化作已无从考量。但这就地确就是我外婆留跟我的最后的一点故事。

作者寄语：希望写作开心，然后 就能开心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