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日里等阳光

一，

冬葵失恋了，她喜欢了一年零三个月的学长有了女朋友，这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她也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出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对方是音乐特长班与学长同年级的学姐，拥有一米七的高挑个子和柔美的嗓音，能在元旦晚会的时候单独拥有五分钟的独唱时间。而自己呢，不说是相形见绌，而是完全没有出彩的地方，平平凡凡。学长和学姐在一起的那天正是元旦，学姐一曲歌罢上台献花的男生不少，她偏偏只接了冬葵喜欢的学长递过来的一只红玫瑰。冬葵在后台准备节目，恰好撞见了两人拥抱在一起的画面。冬葵还没来得及伤心，雅子匆匆赶来把她拉走了，五个人排练的小品即将上场，只差冬葵一个人没到位。

小品时长四分三十秒，冬葵和雅子扮演一对姐妹花。轮到冬葵说台词的时候她突然哭了，胸腔里某个地方炸开了一个只有自己感觉得到的炸弹，原本藏着的期待被炸得荡然无存。台上的人惊得不知所措，雅子把冬葵挡在身上替她说了台词，在遮遮掩掩下雅子一人分饰两角完成了表演。下台后众人围着冬葵开始询问，元旦晚会只有三分之一的班级可以上台表演，冬葵无疑毁了难得的机会。雅子一直很看中这个机会，一直在努力的练习，这下子被冬葵毁掉了所有的希望，她不生气也是假的。

“别问了，”充满怒气的声音是雅子，她平时很少生气。班主任及时出现圆场，众人才肯散去。

回家的路上冬葵仍然是哭，她抽噎的试图跟雅子解释，哭声里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出。雅子抱住她，替她擦掉了眼泪，说：“我知道，我都知道。”她们做了十七年邻居，只需要对方一个眼神立刻心知肚明。

晚上雅子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冬葵满脸泪痕的模样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雅子叹了口气，痛恨自己没有治愈冬葵的能力。

二，

平日里活泼开朗的冬葵变得沉默寡言了，成日把自己埋在书堆里——不过是一些打着治愈旗号实际上没有用处的心灵鸡汤类书籍。冬葵说得最多的话是：“雅子，某某的遭遇和我好像。”某某正是书里某个故事的主角。雅子开始还会安慰她，告诉她振作。久而久之，雅子发现冬葵越来越悲春伤秋，人也迅速消瘦。

偏偏这一切都合情合理似的，十七八岁时被一个喜欢的男生不经意伤害，似乎是天大的事情。稚嫩心房上的首个伤口，好像只能用长时间的悲伤和眼泪治愈。

雅子很着急，作为冬葵的头号好友她只能在一旁着急的跺脚。雅子一屁股坐在冬葵旁边，此时她们正坐在学校的草地上吃午餐，冬葵拿着三明治发呆了半天都没有咬下去。

“冬葵，你有多喜欢他？”雅子问，她把脑袋搭在冬葵肩膀上，阳光暖暖的撒在她们身上。

冬葵伸出手，阳光透过她的手指的间隙落在地上，一个大号的手掌影子印在了绿色草地上。冬葵回答：“他就好像是三明治里好吃的花生酱夹心，没了他就像小草被挡住了温暖的阳光。”雅子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她没有这么热烈的喜欢过一个人，并不能完全理解。

大概是像自己喜欢冬葵一样吧，雅子想。因为心里怀揣着真挚的喜欢，希望对方过得好，都不忍心打扰。

学长有女朋友后冬葵就没有再找过他。雅子很多次看到冬葵躲在暗处看着学长在音乐班外等待的身影。学长和音乐班的学姐一起离开后冬葵才会走出来，眼泪早已经抑制不住。雅子这时也会出现，强迫的拉着冬葵回家。

冬葵心里的失落又多了一点。雅子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一天天的颓废下去，什么都比不上人家，学长凭什么喜欢你？”冬葵睁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雅子会对她生气。

冬葵挣脱了雅子的手，一种再次被抛弃的孤独感占领了她的身体。

三，

冬葵和雅子再也没有一起上下学，她们一前一后的出门，雅子一直跟在冬葵后面，却始终保持距离，谁也不肯服软。没了雅子随时可能出现的阻止，冬葵观察学长的时间更多了。越是观察越是难过，学长的悲欢都和她无关。

冬葵病了，虚弱的身体在升旗站队时倒了下去。醒来时冬葵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给她注射葡萄糖的护士告诉她，是一个叫雅子的女生把她背来的。那么瘦小的女生，背着一个与自己差不多体重的人，满头大汗没擦气喘吁吁的着急请求医生尽快诊治。

可是雅子不在医院，她一定是累坏了。

冬葵没有想到，雅子再来医院看她时把学长一起带来了。学长还穿着校服，站姿挺拔得像一棵树，温柔的对冬葵说：“谢谢。”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谢谢”，是少年对这份无法回应的感情最好的答案。

只有雅子眼眶通红，冬葵晕倒她哭了很久，她太害怕。冬葵轻轻拥抱雅子，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汗臭味。冬葵假装嫌弃的推开她，说：“真臭。”雅子回答：“还不是因为背着你跑来医院。”

“可以叫救护车呀。”

“我忘了。”

其实是害怕，害怕救护车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卡在路上。冬葵是那么重要，不允许出现一点点的意外。

冬葵出院后再也没有提过学长。她们仍然一起上下学，讨论着老师布置的数学题，讨论着新上映的电影，也讨论着未来。

“雅子，我生病的时候做了个梦，梦到你抱着我不停的哭，”冬葵说，扎起的马尾摇晃。

“哪有，”雅子撇嘴不承认。

冬葵笑了，她丢掉了心灵鸡汤的书籍，她不需要了。

她真正的明白了，在这世上爱情只是配菜，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值得追求。三明治没了花生酱一样美味，小草暂时看不到阳光不会枯萎，生活永远扬着可爱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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