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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抚摸他的脸，之后将头退到车窗外；她把一只手放在行李箱上并冲他挥手，这表示她要乘火车奔赴百里之遥的威斯康星州，也意味着卡尔和乔治将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见不到她了。卡尔不喜欢做平日里母亲该干的事，况且他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忙。

卡尔一边摇上车窗，一边冲丽萨摆手，说再见；乔治也嚷着叫母亲早点回来。而丽萨则报以他们甜美的微笑。

从火车站回家的路上，卡尔没有胡思乱想。他对今晚要写的调查报告反感至极。他飞快地想了一下前几个星期的教学研讨会，发现要总结的还真他妈的不少。

简直是浪费时间，他生气地想，我的时间哪有这么多！他决定把写报告这件事放在最后完成，先把今晚直播的足球比赛看完。也许他会发现什么比看球赛更有意思的东西，但此时他没心思尝试新东西。他一直认为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就是教学调查。直到今晚他还这样想。

他把车子停在第十二街的拐角，前面不远处那个灰色的建筑物就是C21号公寓，用不了三分钟就能走到门口。他和丽萨结婚后就搬到这里，不久就生下了乔治。卡尔用钥匙打开门，走进去开灯，当他转过身时发现乔治还在外面——就站在门外大约五米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向里面看。

“你在干什么？快进来，”他说，“等烈火战车吗？”

乔治沉默了一会，像是在犹豫是否开口；最终他鼓起勇气似的问：

“爸，房子里有东西吗？”

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环视了一下公寓，地上铺着亚麻色的地毯，靠门的柜子上摆着他从古货市场买来的钟表和陶瓷瓶，餐厅里的座椅都完好无损，加长过的餐桌上面铺着红格的桌布，一个花瓶摆在上面；靠近乔治卧室的客厅里有张桌子，上面有一台电视。一切都和原来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什么东西也没有”他对儿子说，“真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家，和你的老爸，现在他让你进来，然后换鞋。”

“真的吗？”乔治问，他的声音有些不稳。

卡尔不可置否地耸耸肩，“当然，你可以选择在门外打地铺，不过你也许会着凉。”

乔治走进屋里，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一定有东西和原来不一样。但他不久就忘记了这些事。

“爸，快帮我！球掉到打字机里啦！不，不是这，……对，然后那里还有一个！”他兴奋地叫着，此时他的老爸正享受着球赛开始前十分钟的丰厚待遇。

“拜托，乔治，不要嚷那么大声，”他说，有些气喘吁吁，“你完全可以回到卧室玩弹球，对着那只可爱的棕熊猛射，或者对着床边的玻璃板，到时候你怎么疯都行，但我已经足够累了。”

“那就抱我回去嘛。”乔治笑着对他父亲说。

“这才对呀！”卡尔抱起儿子走向卧室，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事后卡尔回想起这件事时，他宁愿死也不会让乔治回到卧室。

现在是晚上十点钟，卡尔如愿坐在客厅的电视前。他把频道切换成波士顿30。

“各位现在看到的，是伟大的圣卡斯特队对阵无敌的鲨鱼火箭队。圣卡斯特队的主力伊凡茨.贾维以飞快的速度冲向发球，看哪，他正试图穿过鲨鱼火箭队的前锋——他真的成功了！天哪，他会不会在开场前十分钟就为圣卡斯特队争得一分？好样的，一记猛射！就在这里，别调头！——太可惜了，鲨鱼火箭队的前锋拉米尔带过了伊凡茨的球，要开始冲刺了——他穿过了圣卡斯特队的前半场——哇，一记漂亮的高空传球！现在球在鲨鱼火箭队的约撒这里——好，一记射门！球进了！鲨鱼火箭队赢得开场第一分。”

卡尔这时走向厨房，他想泡一杯咖啡。球赛进行到这里总要安抚一下落后队伍的心情，所以一般会插播一些歌曲。他听到除了深紫乐队的《高速之星》以外还有一个声音，类似于雪暴天气里，冰雹打在房檐或窗棂上发出的“砰砰”声。他想也许是乔治在玩弹壁球，打到玻璃板上的声音。

我就说他会喜欢弹壁球，卡尔心想，一边回忆起自己给儿子买弹壁球时丽萨曾阻止他，说那玩意太危险。现在他一点也不担心。看他玩得多开心！卡尔不禁微微一笑。

过了大约一刻钟，卡尔觉得这场球赛没有多少悬念了，圣卡斯特队的主力以及先锋全都没有用尽全力去打，很显然第一局的失利将他们打垮了，遗憾的是他们没有恢复过来。

当比分持续到八比零时就能看出来了，卡尔想到，当他想到这里时，伊凡茨踢进了一个球。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这是在全场的欢呼声和裁判员的解说之外的一个声音，非常真切。那就像是有人推倒商店里的商品架后，所有的架子全部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